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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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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呢,我吃你这一套。”

    终于走进了约定的这间顶级商务会所。

    “没关系,”唐心扯了扯嘴角,丝毫不以为意,连表情都没有,“我做惯了坏人,多一次少一次都没关系。”

    她“唔……”了一句,像是痛苦。痛的事被他咬住他分明是真正用了力存心要她疼,苦的是在他这样高手的调情下她分明已感觉到体内的快|感渐渐有苏醒的欲望。

    古往今来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身为男人想要动心去了解一个女人心头的结,还不如直接动手去解她裤头的结来得实际。

    会议尚未结束,唐信找了个借口,退出了会议室,毫无表情,连眼角眉梢都挂满了风霜般的冷意。

    感情本身即是拿不起放不下的,怎么会好容易做到仅此而已?

    唐涉深眼神玩味,只是笑,“那是傻瓜才会做的事。”

    “今天这么有兴致,来公司等我怎么也不上来?”

    唐涉深从来不会不冷静。

    程倚庭如浴冰海,从头到脚,彻底僵住。

    “‘贤承’那件新闻案,我放弃了,”她静静地道,一点挣扎都没有,“唐涉深��不是,我应该称你一声唐总才对。以后不会了,我这种自不量力的行为。”

    什么疼她就该动心忍性、什么要做一个惜花之人,这些年来,为了一个程倚庭,唐涉深算是把单身时最不屑去做的那一类事统统做尽了,往往程倚庭说一句“你怎么这样,算了吧”,他就真的什么都算来!

    唐涉深已经全无和这个女人去谈的耐性。

    我们唐先生理直气壮,:“我最近才让SEC最近的综合净利润率高达35%,我哪里笨了?”

    最私密的情事。

    眼前男子,全然是一个强硬、不容拒绝的唐涉深,他扣住她的后脑,强迫她仰起头,完全没有了平日地耐性,撬开齿关长驱直入,不忘告诉她一句,“那很好,我也不想和你谈。”

    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有过这样的笑容。

    叹了口气,把鱼背上最嫩的肉夹进餐碟,程倚庭低头,一根鱼刺一根鱼刺到替他挑,“你这样不行,连鱼都不会吃。你小时候没听老人家讲吗,多吃鱼会变聪明。”

    “我不信你没有感觉,”他反复惹她,惹她的情,撩她的心,“你是我教的,一步一步把你教会,怎么可能没感觉。”

    唐涉深对待一个女人不留情起来,会像在复仇,不是深仇大恨,却一触即爆发,剧烈如玉石俱焚。

    程倚庭把鱼肉一块一块夹给他,“你这样子,别人会以为我们感情很好。”

    “让她查吧,”他抚了抚额,表情悠长,“她要查我,我奉陪就是。”

    “该说的,刚才我都说过了,怎么想,是你的事,”男人抬手抽了一口烟,像是已无欲求,“伐谋、伐交、伐兵。攻城,都说这四者有上次之分,但我不是,那、哪一种有用,我就用哪一种。所以在我的观念里,没有可以做不可以做的事,只有做了之后有没有用这一考虑。”

    每每回想起唐信说这段话时有怎样漠然地表情,程倚庭都会心里抽痛,连头也狠狠痛起来。

    他并不急于辩解,拿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后唇角一勾,“是我的话,想搞垮一个界外的东西,先考虑利用的,是它的竞争对手。渔翁得利,岂不是更快。”

    程倚庭这一晚是在SEC最高执行人办公室隔间的私人休息室里度过的。

    卫朝枫这下清醒了,“哟,你真狠心啊。”一方面对程倚庭呵护备至说什么‘做你想做的事我支持你’,一方面却对之痛下杀手,典型的唐涉深作风。

    ……混蛋,谁要跟你说这个了!说这个谁都比不过你好吗!

    办公室里的唐信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心想写这篇新闻的人亏得是程倚庭,要是换了别人,唐涉深哪里还会有这种兴致陪着玩,只怕早就不动声色下了杀手。

    唐涉深不愧是唐涉深。

    程倚庭靠着墙壁,单手扶着头,连看也不想去看他,“我不想和你谈,我……”

    一件男士大衣披在她身上,熟悉的气息带来专属唐涉深地质感。没等她说话,他已经顺手环住了她的肩膀,带着她往SEC总部的方向走,“晚上我还有一个会要开,你等我的话会很久。”

    冷风过境,程倚庭低下头,下午与唐信间发生地对话不住在脑中循环播放。

    唐涉深大笑,“好吧,你赢了。”

    程倚庭楞了一下,唐涉深说这话的时候,不紧不慢,分明给人一种寻常聊天的错觉,仿佛他说的,只是玩笑话而已。然而程倚庭会懂,他不是在开玩笑,他说得,全是他有能力去做的事,那些听上去十分骇人、恐怖、令人生畏以至于让人以为只是玩笑的事,唐涉深做得出来。就好比之前程倚庭曾不止一次见过的场景那样,有多少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女人、年轻人、中年人,都在这个男人面前做出过屈膝求饶的姿态。卑微的语调让她明白,这个男人手中握着的是什么。她看得不忍心,在私人时间与他相处时忍不住低声问一句何必呢,何必要这样赶尽杀绝,他听她问出这些话,顿时就笑了,仿佛当她时未曾长大的小女孩,摸了摸她的脸之笑答一句:“寻常做事而已,哪来这么多理由。”

    他以为这些年来的相处,总会让她对待婚姻的态度变得庄重些,他甚至不期望她会把他放在心里的第一位,他只希望她能足够尊重他对她的这一场付出。

    “你是例外。”

    不必吃惊。

    电话那头的卫朝枫简直有挂电话的冲动。

    唐涉深并不好骗,笑容莫测,“美人计呀。”

    “等一下,”唐涉深倒也爽快,开门见山,“帮我一个忙。对某些人施点压力,让程倚庭的新闻公司撤销这件调查。”

    那一秒,程倚庭定定的望着这个男人,望着他的侧脸,不知是为即将而来的疯狂而害怕多一点,还是为竟然能看到这么一个不冷静的唐涉深而惊讶多一点。

    唐信微微一笑,明白眼前这个女孩早已聪明地猜到了真相却不愿面对。

    她用来抗拒他的手被他一把按死再墙上。

    唐涉深理所当然地反问:“我们的感情什么时候不好了?”

    他妈的他是脑子抽了才会忍那么久妄图去对一个女人讲道理。

    这是一家近些天来她和他常来的湘菜馆,本以为以唐涉深“喝碗小米粥都要控制好温度才喝得下去”的少爷本性,对这一类大众话的菜品一定吃一顿就腻,谁知这家伙挺长情,连吃了两个星期依然兴致勃勃待它如初恋。

    她从他手里拿过外套,低下头,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最上方黑体字分明印着“赴英申请”四个字。

    “啊。”

    等唐涉深。

    “由不得你。”

    话音未落,唇间就被覆上了一道湿热的触感。

    她坏心地顶他一句,“哎,这么小气,你真不像老板。”

    没办法,她是一个从小到大习惯去照顾别人的人,遇到唐涉深这种没脸没皮随时可以放下身段向夫人撒娇的男人,程倚庭还真拿他没办法。

    “站在我地立场客观地讲一句,这件事早已不是简单地‘贤承’和媒体之间的战争了,而是唐涉深对你地‘容’和‘忍’究竟可以道怎样一个地步。我这么说,不是要故意伤你自尊,也不是偏私为唐涉深讲话,我事对你讲一个事实。你再查下去,无非是借着唐涉深地手伤他这个人。到时候,唐涉深的处境会一发不可收拾,董事会不会放过他,股东会更不会放过他。”

    本就不是善于在公众场合作出此等亲密动作的人,程倚庭当即后悔,一句“不吃算了”刚想说出口,却被他快了一步,抓住她的手。

    程倚庭:“……”

    唐涉深笑笑,看似不正经实则自有情意载里面。

    看完杂志,唐涉深随手丢在办公桌边,“啪”地一声,不轻不重,却掷地有声。

    现世报啊,单身时不懂珍惜单身的好处,急吼吼地要结婚!好了,现在结了婚,唐涉深终于沦落到要对一个女人掏心挖肺的地步。

    所以,我们唐同学第一个本能反应就是,“你是在同情我?”

    行政小姐笑容可掬地点头:“好的,主编,我知道了。”

    唐涉深理喝了口水,问的随意:“那一家杂志?”

    程倚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一味低头看着因冰冷而发硬的地面,好像地上忽然开出一朵花似的,她怎么也没有抬头,“嗯,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

    手指一个用力,哗啦一声,他毫无顾忌地脱去她的大衣,拉开她后背的拉链,黑色连衣裙应声而落,程倚庭眼睁睁地看着它滑落脚边,更眼睁睁地看着他分开了她的腿,屈膝顶入她腿间。

    他的舌尖从她口中退出来,一路向下。程倚庭被他强迫着仰着头,修长白皙的颈项暴露在他眼前,嫩色肌肤一览无余,唐涉深的眼神一瞬变深,一口咬上去,大动脉的位置,硬生生逼出她一声呻|吟。

    这下子,程倚庭当真是一点都不想去理他了,“我不想因为我的报道让你的公司垮了,我是看上你的钱了,可以了吧。”

    “我现在也不笨啊。”

    她不说话。事实上,他说得对。

    “程倚庭,你我做事的标准线不同,所以我从不要求你能明白我做的事,你要写、请便,不妨告诉你,即使被公布于天下,我也有办法摆平,”他静静地说,心里自知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如此过,“但你还是比我狠一点,你可以把公事和感情混为一谈,你用我对你的感情来逼我,这一点,你做得到,我做不到。”

    对这种前一秒豺狼后一秒白兔的男人,程倚庭完全没想法。

    “……”

    程倚庭听了,也静了。

    说完,唐信忍不住给出评价,“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坚强委下,柔弱处上,卫朝枫的心急实在不可小觑。‘鬼城’留不住这位太子爷,是绝对的损失。”

    程倚庭是聪明人,明白当下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转移他地注意力。她伸手,把一块鱼肉夹至他嘴边,“吃不吃?”

    就在她抬手捂住眼睛的刹那,唐涉深忽然觉得一阵剧烈的心寒,还有一阵剧烈的心伤,最后有的,是一阵更多的心痛。

    程倚庭扶了扶额,“你什么意思?”

    程倚庭愣了愣,倒是没想到他会说这些。

    修长身影,干干净净,清冷而疏离,他就那么简单地站在那里,看你一眼,就自有一股冷色调意味散出来,不易亲近、神秘莫测。

    她没有抬头,他只看得见她的头顶,有些许冷空气凝固在发梢的白雾,令他晓得她今晚在这一小小立足之地已占了足够久。

    深冬正好凉意浓。

    带着唐家人一贯的那种压力感,他在她面前站定,保留一定距离,唐信一贯不习惯与人靠得太近,也不习惯与人太过亲近,然后他对她伸手,静静地开了口:“我想,我大概可以代表‘贤承’资方。程小姐,幸会。”

    他一下一下地对她动,一字一字地对她说,够情欲,也够清醒,这是一件复杂的事,旁人做不来,也学不来,只有这个男人做得到,所以他是唐涉深。

    她看着他,静静地告诉他一件事,一件足以令他震动的事,“我刚才说,我申请了去伦敦的资格,是假的……申请书在我的口袋里,一直到最后,我都没有勇气把它拿给公司。”

    当唐涉深一脚踢开办公室的门时,办公室里正在等他回来开会的人齐刷刷地被吓了一跳。唐信依然淡淡漠漠,只挑眉看了看被重重踢开的门,好像在沉思这门再被唐涉深再踢几次怕是也就可以报销了。付骏一见时老板回来了,十分欣慰,一句“深少您的会议五分钟后开始”就要说除了,然而下一秒当程倚庭的身影被唐涉深紧紧地拽进办公室时,付骏已快说出口的话紧急刹车,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转而发出了一声“呃……”

    他没有办法。

    他意见很大!

    他讥诮地看着她,手里的动作却一刻也没有停下来,用力一扯,扯掉了她的胸衣,那是她最贴身的衣物,其下所覆盖的肌肤,才真是,干净如雪。

    他没有再说下去。

    受不了啊。一个男人,一个坐拥可观资本被誉为“SEC灵魂”的男人,竟然大咧咧地在向她发嗲。

    愿意为一个人去做一件苦差事,这是程倚庭傻地地方,却也是程倚庭了不起的地方。

    可是他忘记了,感情中的“仅此而已”,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程倚庭简简单单说了几句话,却让他分明觉得,她何止是在说几句话,她分明是在讲一个很长的故事。

    程倚庭的脸色变了变。

    所以他忍够了,也不想再忍了,谈什么谈,做!

    卑微如她,实在无力担当起唐涉深的身边人。

    程倚庭脸一沉,“不吃拉倒,你喝茶去吧,不给你弄了。”

    程倚庭本来就是这样一个脸皮薄的人,说到底,就是死要面子,长久地习惯了呗唐涉深追着捧在手心里,说心里没有一点骄纵感那肯定是假的,今天能说出那样一番话已是程倚庭的极限了。一想到他那个反应,程倚庭立刻后悔了:这种男人,欠虐,活该!

    “我听得见,”男人笑眯眯地,说出口的话十足欠揍,“我不放你又能怎么样。”

    程倚庭没有抬眼看他,呵了呵手,好让自己地双手不要发抖,“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下星期地飞机,我回去伦敦。……短时间里,不会回来来。”

    即使被逼上绝路手握一副烂牌仍然有勇气冷静下来想办法打出一张Top Ace的人才是唐涉深。

    这位程倚庭小姐告白起来,害羞起来,才当真是,春色拢面不由人。

    “不必这么看着我,如果连这点都猜不到,‘贤承’最大资方的位子,我就可以让位了,”他冷冷地道,“我可以猜到他去找过你,你就该明白,他对你说过什么,你心里在想什么,统统瞒不过我。”

    说完,他便俯下身,埋首在她胸前,一口咬住了她最敏感的部位。

    程倚庭心里一动: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一边,程倚庭一听他居然是这个反应,气得脸都白了。

    程倚庭忽然睁大了眼,“你……”

    说完这句,他几乎是有点自嘲地鄙视了一下自己。

    他一口咬掉她夹来的鱼肉,有滋有味,像是尝到了世上最美的美味,还不忘对她得寸进尺说“继续弄啊”。

    欺花胜雪。

    因他不给你任何选择。

    “我知道,”唐信的语气淡淡的,似乎除了唐涉深之外,旁的别的都和他无关,“再放任他这样下去,唐涉深迟早会出事。”

    程倚庭:“……”

    “抱我去洗澡,”这是她想到的的最好的补偿方式,“我要你亲自动手帮我洗,你这个娇滴滴的深少,从此以后也要懂得如何照顾一个女孩子了哦。”

    “可是、可是这不是小事……”

    然而现在,程倚庭是怎样。

    同志们,不要笑他。

    爱一个人实在是一件,自讨苦吃的事。

    两个人都静了静,唐涉深把她的手我在自己的手心里,来回揉了揉,每当他自认为伤害到她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道歉时,他就会这么做。每当他这样做时,程倚庭就好像看见一个小男孩犯了错不知该如何道歉,只能大着胆子拉拉大人的衣角这样的场景,程倚庭是懂他的,每当这时都会有些不忍,终于放软了声音,对他道,“把我的外衣拿过来。”

    她化了淡妆,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邀请卡,邀请方一栏哈桑清清楚楚地写着“贤承”资方四个字,程倚庭深吸一口气,心知接下来会面对一场事关近日新闻界最大争议的事件真相。“贤承”的神秘性,在资本界堪称第一,所以这一次她的受邀,一旦将来曝光,已经足够引起业界的震动。程倚庭心知,与人以对谈的方式来抗衡,过程势必会掀起惊涛骇浪,或许她会成,或许她会失败,但唯一她无愧的,就是胸前的这张记者证。

    这是一张被人揉过的纸,即使现在铺平了,上头褶皱的印记也依然深邃,看得出来,揉它的人是用了力气的,即使她不说,它也能替她说出她曾经矛盾无比的心情。

    这样一个程倚庭,无非只会让唐涉深更欲罢不能。

    是不是?

    程倚庭:“……”

    “不是,是我的意思,不许对他讲。”

    程倚庭的脸不争气地渐渐红起来。

    这一晚,程倚庭和眼前这个叫唐涉深的人聊着可聊可不聊的事,说得可笑可不笑的玩笑,调这可深可不深的情。他与她临窗而坐,冬日天色晚,偶尔她一抬眼,看着窗外的街道上行人匆匆过的寂寥色,才晓得当下因他而有的这一方温暖是何其珍贵。

    “什么事?”唐涉深放下茶杯,“能让我们程倚庭小姐紧张,好大的面子。”想想她都从来没有紧张过他,他还真是失败呢……

    相比办公室外的轻松调侃,办公室内的两个人,显然是剑拔弩张。

    那一天来得很快。

    夜色中,唐涉深眼神幽暗如深潭。

    “我愿意,怎么样?”

    几乎是在当事人的意料之中,以程倚庭步步紧逼的执着,以唐涉深只守不攻的退让政策,接到‘贤承’其他资方要求召开弹劾会议是早晚的事。

    俯下身,笑意盈盈,“看上我的钱了?”

    “她要查我,我绝不干涉;我应对的方式,她也不必知晓。各位其志而已,没有什么严重的。”

    “深少这句话,似乎要打个折扣来听呐。”一个稍稍年长的男人不怀好意地笑了,鹰眼似的眼睛直盯唐涉深,“深少掌控着‘贤承’最大资方的位子,但这一次紧咬我们不放的记者,听说亦是深少身边的人。所以‘贤承’受损,最大得力者,还是那位深少身边的程小姐,关于这一点,深少您的态度,我们都很顾虑呐。”

    “其实我觉得,他们这样反而比较好。两个人一直耗着,什么都放在心里不说才比较伤感情,”付骏呵呵一笑,“总监,这次你又当坏人了。”

    唐涉深艳艳一笑。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我不要,”程倚庭十二万分的抗拒,“你的地方,我不去了。”

    唐涉深简直感动极了,“正合我意啊,你早点能这样多好。”

    卫朝枫磨了磨牙,他是脑子抽了才会半夜三更接这种神经病的电话!

    唐涉深脸色变。

    “那我不吃了。”唐涉深好整以暇,一点也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丝毫脸红羞愧,“不喜欢吃鱼,烦。”

    众人皆默。

    卫朝枫恨铁不成钢,哼哼了两句,“小心温柔乡变成英雄冢。”

    他不响,也不说话,冲着大鱼头撇了撇嘴,再直勾勾地抬眼看她一眼,然后继续冲着大鱼头撇撇嘴。

    付骏心中一凛,几乎控制不住音量,“什么?!……这是深、深少的意思?!”

    唐信沉默。

    “你放手,”她对他斥,“唐涉深!”

    本来她就没指望以唐涉深淡淡漠漠的少爷性子可以热烈奔放地回应什么“老婆我爱你”之类的,可是他也不要这样皱眉怀疑她吧!

    我们程同学扶额,“想吃鱼自己夹,没长手?”

    “对,我是在玩你!”

    男女情事的神秘性,古往今来。

    唐涉深完全不以为意,倒像是兴致来了,“恩,这样,不如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验证一下我说的话?”

    程倚庭闭目望天,一片黑。

    她秀气的下颚忽然被一只手用力捏住,他一个用力,强迫她抬了头。四目相对,程倚庭分明看清了他眼中的幽暗,她知道,那是唐涉深薄怒的征兆。

    那一刻程倚庭就明白了,这个男人对待他所掌控的正事究竟已经到了一个怎样心狠的地步。人间游戏场,既无规则,那就休怪我任意玩。一念是生,一念是死,反正短短数十载,花无百日好,何不放纵过?唐涉深为人,就是这么简单。因为简单,所以更狠。

    然而她却连解释的必要都不觉得有必要有。

    男人随手翻看,给出评价,“文如其人,够犀利。”

    “‘贤承’时唐涉深一手掌控地秘密公司,目标很简单,就是资本市场。”他一点都不瞒她,似乎也毫不畏惧她把秘密曝光,“其实仔细想想,你就应该发现,以你在新闻界地人脉和资源,要想查到‘贤承’不想让外人知道地秘密,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显然地,唐涉深没有太多表示,只是收回了环在她肩上的手。一瞬间,令程倚庭感到了冷,肩头如雪。

    一旁摄影组林主任憨厚地笑道,“看来程倚庭近日去与‘贤承’资方会面,是落下风啊。”

    他忽然拦腰抱起她,就在程倚庭忽然变色的震惊中,他已经一步跨进了SEC总部大楼,罔顾四周人群惊讶、好奇、兴奋、震撼的表情,他直直走向专属电梯,“啪”地按下第45层键,SEC最高执行人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程倚庭醒来时,夜已深。

    就这样看见了早已在会议室内等待他的人。

    她扶了扶额头,记起了傍晚和唐涉深剑拔弩张的谈话过程。记忆的最后,定格在了唐涉深在办公室肆无忌惮对她欺负了一次之后退出来一手抱起她走向隔间的休息室,她喘着气惊慌未定地问他“你还想要干什么”时,他忍着被欲望灼疼的理智几乎是恶狠狠地回了一句:“你说我想干什么!”

    唐涉深的眼神中分明已有了血光,一种乍看之下是凶光,细看才会知是心血喷薄的情意,“程倚庭,我没见过比你更善变的女人。”

    她忘记了。

    主编挺有兴致,“程倚庭请假早退?”这家伙工作起来像不要命似的,要她休息比要她加班难多了,没想到倔强如程倚庭也会有早退的一天。主编心情不错,护犊心切,收下请假条,只对前来处理的行政人员道:“程倚庭就算了,不用载早退单上记上去了。她的主动加班次数比主动早退次数多得多,纵容一下也不过分。”

    要不然你以为,以唐涉深冷冷漠漠的本性,为何单单会对程倚庭这个人情有独钟?

    他的手心久紧紧覆在她手上。

    程倚庭撑起左手坐起来,一低头就看见了胸前点点红痕已如血滴般盛开了一片艳,放浪得不像话,程倚庭断然没有唐涉深那种“夫妻间用谈的不如用做的”这样的低俗觉悟,“蹭”地一下全然涨红了脸色。

    她清楚地记得,唐信是用怎样坦白的口吻对她告知,足以令市场震动地秘密。

    程倚庭自问很少有耐心全无的时候,除了这一次。

    无论事前日里地欣喜、甜蜜、娇嗔、抑或是现在地彷徨、震惊、愤怒,程倚庭都原因先做那个“去等”的人。等人是一件苦差事,然而她不等上这一遭,哪里会有勇气去像不久之后再见他时他回事怎样的表情怎样的模样。

    “这个世界上,能够直接命令我的上峰,你认为还会有谁呢?”

    林主任憨憨地笑,意味却极深,“知进退,才是上策。霍总监才是,不露真身啊。”

    程倚庭吓一跳,抬眼看去,才看见窗台边站着的那个人,正是今晚的始作俑者。

    老婆都忽然说要跑路了她居然还能以为他没意见?!

    “昨晚让卫朝枫去阻止这篇新闻发出来,还是晚了一步,”他笑,“程倚庭记者果然不愧是令人头痛的角色,速度快,够难缠。”

    然而很快的,唐涉深究发现不得不纠正他犯下的一个错误:程倚庭确有这个能力,令本就该严重处理的事情变得愈加严重。

    程倚庭连声音都在一瞬间变得异常艰涩,“你就是‘贤承’资方地人?!”她抬眼,直直盯住他,咬紧了唇,“那我一直在查地‘贤承’幕后老板,也就是你的上峰,是谁?”

    遇到这样狡猾的男人,程倚庭自知自己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但是,心情却会很好,至于原因,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只是看着周围人暗暗投来的羡慕眼神,程倚庭会觉得有一点笑意。于是她在心底自嘲,大概,女人都逃不过这一关,被人纵容的情关。

    唐涉深问得比衷心还要衷心,“那么,陆董事是否需要我今天表个态?”

    月光下,她整个人看上去清、净、且寂,自有莲花出尘而不染,即便胸前点点红痕艳若桃李,但程倚庭就是有这样的气质,做得到艳而不妖,清爽更胜。

    唐涉深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在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时,他不由分说地把她一路拖进了最高执行人办公室。

    最贴合的动作。

    而程倚庭的推拒与反抗,不过是加速了他本性中潜藏的暴力而已。

    程倚庭怔住,连思考能力也一并失去,“你、你怎么会载哪里?”

    “唐涉深,”她后悔了,后悔去惹这样一个根本没有把握惹得起的男人,“我不想和你这样子。”

    唐涉深一袭深色居家服,松松垮垮的羊毛衫掩不住锁骨的点点吻痕,新鲜欲滴,可想而知这一夜他对程倚庭做了什么。此时男人已从情欲漩涡抽身而退,照顾程倚庭入了睡,然后一个人悄声无息地来到了书房,拿着行动电话打通了卫朝枫的号码。

    男人拿着烟,听了这句话,倒是怔了怔。

    唐信不得不干咳一声,提醒他,“我们现在是在对敌。”所以老板,你不要一看见你老婆就露出一脸春色盎然好么?

    他处事强硬,为人心机重,撒娇起来却十分调情,偶尔甚至是带着小孩子般的腻人。这样的男子是可以十分动人的,程倚庭看着他线条有没得侧脸,想,这个人,就像一道刀光,悠远而长情,落下一刀,令她和悲伤的前世告别,从此也可以做一个快乐今世人。

    古犹太智慧者就曾有这样的话:我所测不透的奇妙有三样,连我所不知道的共有四样,就是鹰在空中飞行的道,蛇在磐石上爬的道,船在海中行的道,还有,男女交合的道。

    唐信的意思,她懂。

    “我不想来你的地方,你懂不懂。”她挣扎地从他手中逃脱,在封闭的电梯间程倚庭几乎有些崩溃,前所未有的崩溃,好似这些天来承受的种种种种都一并宣泄了出来,“你的存在让我自卑,你懂不懂。你这个人让我的记者证都失了真,你懂不懂。你自以为是的‘对我好’让我无地自容,你懂不懂。你对我的疼对我的好这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没有力气说服我自己去承受,我说的这些,唐涉深你懂不懂?”

    程倚庭摇摇头,“不告诉你,公司机密。”

    如实相告,“一旦‘贤承’的秘密被揭发,股东会和董事会都不会放过你,你的处境会变得很艰难。”

    男人,尤其是唐涉深这样有资本去疯的男人,一旦不想再忍,所表现出来的,才会是真正意义上的放纵。

    忽然传来一声低声。

    没有办法,程倚庭总是要长大地,面对这个世界地残酷。

    “你所查到地资料,无非是唐涉深故意让你查到的,他不想令你为难,就是这么简单。就连你今天以后想继续查下去,如果不是他地意思让我们放手让你查,你想查我们,决计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一如他和她昨晚在卧室,情场角逐,她明明早已兵败于他手,但即使湿透了全身也不肯向他求饶一句,眉目自有不服输的艳色引他迷恋。

    唐信追问,“所以,程倚庭咬得这么紧,你打算怎么办?”

    程倚庭额迹滑下数量可观的黑线。

    “那个人本就是做事留足余地的好手,”唐信摊了摊手,“事关程倚庭,他想尽全力也不可能。要尽全力,必会伤她,等事情闹大由你出手,才是上策。”

    唐涉深死死地按着她的手,对她眼中那么多那么多的羞窘视而不见,对她直言,“对,我是不干净。不妨告诉你,‘贤承’只是我手里的一颗棋子而已,其他更多不干净的棋子,都在我手里。这二十九年来,从我注定要将手里的一切带上至高峰开始,我就没干净过。我做过什么,你想知道的话,好,我一件一件都告诉你。你要写就写,要把唐涉深和SEC的秘密公布于世,随便你,我不拦你;相对的,我现在要你,就在这里,你也同样;拦不住我。”

    “……”

    “我没意见?”唐涉深讥诮一声,“笑话!”

    月明星稀,唐涉深正站在窗台边,大片的玻璃落地窗后整座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远远看去,他就像是站在云端,半灰半暗,看不清楚,一件白色的衬衫松松垮垮地套在了他身上,手里拿着一支抽了一半的烟,偶尔有点点烟灰落在地板上,落了一地尘,也落了一地月色照人甚寂寥。

    “那么你呢?”

    “曾经多少记者多少媒体想要挖‘贤承’的秘密,结局五一不是一无所获。然而每个人、每件事,都会有例外,你就是唐涉深的例外。”

    她这样对自己说,别害怕,只是因为冷而已,她才会颤抖。

    唐涉深看了她一会儿。

    仅此而已。

    终于,这些年来狠狠令她无地自容道不知如何自处的事,又一次以凶悍的面貌降临在她面前——

    这几乎是一种古老的情怀。明明白白地去爱给一个人看,不是聪明人所为,对他更好一点,稍有差池,自身所会受到的痛苦就会更多一点。聪明人都明白何谓自保,除却程倚庭。因为对待唐涉深这样的男人,只有最古老的方法才对之有效。

    请假人:程倚庭。

    程倚庭别过脸,唇间飘出一个字:“对。”

    以前多少人打他的主意对他下美人计,这个男人向来连看也不看一眼都嫌多余。没想到今日一个程倚庭,就把这家伙搞的神魂颠倒!风水轮流转啊!

    “唐涉深,你几岁?”

    唐涉深点点头,把刚才从她身上扯下来的外套从地上捡起来,这才发现刚才他对她的下手有多重,硬生生地扯掉了两颗外套纽扣。

    “程倚庭,你以为我做这么多,是为了谁。”

    “今晚对你说谎,说要离开,故意气你,大概是因为,连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吧,”月光下,程倚庭清亮的眼,分明有了从未有过的失意,“想你对我好,又怕你对我太好;想坚持写该写的,又怕因为我而使你陷入僵局;想为你放弃一些从未放弃过的标准,又怕我这样做可能是错的……”

    真好。

    这一阵子,她仿佛常常这样等他。一个人,在长街,冻僵了双手,瑟瑟发抖地等他。

    可想而知,“贤承”幕后最大资方秘密发出邀请函,指名道姓请程倚庭记者,其引发的深意足够令程倚庭震动。

    程倚庭:“……”

    “报纸啊杂志啊八卦啊,”她学得很像:“据可靠人士爆料,SEC唐涉深出入夜店,据传,已和太太分居数月……”

    服务员大窘,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对传说中这位SEC年轻执行人对待夫人毫无原则的个性总算也见识到了。

    程倚庭不自觉地让左手握住右手,仿佛这样可以不让自己微微颤。

    她推门进去。

    他忽然发到、昂低了生意,是一种陡然柔软陡然爱恋的生意,他抬起她精巧的下颚,对她问,“你怎么解释,你又合唱不是我的祸?”

    快要三年了,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

    可惜,可惜,我们的程倚庭小姐,太正直了,也太不贪财了。

    看不懂,唐涉深这种上层人士的智商,她看不懂。

    她微笑了下,笑意几乎看不见,抬眼,直直看着他,让他看见这些年来,程倚庭对唐涉深的情意原来已经这么多,“说来我对你,有些贪心吧……都说旧时情分旧时忆,那么我可能,真的更贪心一点,我心里对你,是希望情分一日绵延终结局的。”

    话音落下,他进入她,以一种深刻进驻的方式。

    唐信,举手投足间轻易就能有这样气质的人,当然是唐信。

    唐涉深几乎是佩服了。

    这一天,公司主编的办公桌上,多了一张请假条。

    “我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比任何人清楚。在这种世界里想要活下去,活得好,只有胆只有量是不可以的,而是必须狠。”

    这是一个和霍与驰完全不同的男人。

    会议定在晚间七点召开,银座某会所内,偌大的会议室气氛紧绷,让人只觉稍不留神,便会触到燃点,一触即爆。

    他淡淡地挑开最残酷地事实。

    他缓步走向她。

    “刚才我有一句话,是假的。”

    你要知道,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发生真正的感情,就会编的不介意。

    ——这种时候大概就算她狮子大开口“给老子一百万!”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一百万算什么!再加一个零都不是问题!完全不是问题!

    无非是不愿她利用唐涉深。

    “我其实没有……”

    唐涉深的表情意味深深,不对别人的家事做过多的评价。

    “美人计?说的这么难听,”唐涉深笑笑,丝毫不以为意,“她不知道,贤承幕后的人是我,素以,今晚是温柔乡才对。”

    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请进。”

    程倚庭:“……”

    她的手背覆着冰冷的墙。

    程倚庭受不住,双手紧紧攀着他的肩,大口喘气,像是也同他一样豁了出去,她在承受他的进入的时候,终于对他讲,“……利润操纵,犯法的。”

    今时今日,唐涉深对这句话简直不能同样更多。

    这样一个故事,一句概括了她对他的感情从不在意到在意,怎么可能是一两句话就恩哪个说完的短故事?

    他在等她的解释。

    即使她不快乐,他也希望,最起码,她可以因为他而变得比较快乐。

    付骏恭恭敬敬地出去了,顺便不忘把办公室的门关上,退出去后长叹一句,“这就是传说中的办公时间泡妞吧?”

    遇到这样不爱即毁的男人,你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会用尽一切他有的、他给的、他爱的,来同化你、说服你、诱惑你,就好像是一场持续的对话,他是那样的偏执而温柔地对你追问:好不好,你也可以留在我身边呢?

    来到约定的会议室,她抬起手,轻敲门,有礼而尊重。

    “唐信,他找过你?”

    “付骏,”唐信忽然开口,语气有些冷,“替我宴请一个人,就以‘贤承’最大资方的名义去请。”

    顿了几秒钟,程倚庭涨红了脸却又硬撑一本正经地。“不放的话我就不给你弄鱼吃了。”

    唐涉深笑了。

    程倚庭只觉脑中嗡地一声,整个人退后了一大步,唐信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没有说什么,待她站定就放开了她。

    “唐涉深。��他才事,‘贤承’真正的老板。”

    这一晚,程倚庭在等人。

    她真的完全没有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唐涉深,也会舍得伤她心。

    唐涉深眼色变深之际,杀机已动。

    从这一意义上说,她这一生,唐涉深是她唯一的男人。

    “唐涉深会对你忍让,我不会。如果此事失控到了一个地步,我会越权插手,”这个男人垂手站定,一身地疏离气质,淡淡地告知她一个事实,连一丝怜惜都没有,“也许对你而言,唐涉深地意义不过如此,但我不是。唐涉深对我,对SEC地意义,比你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唐涉深放下手里得茶杯,玩味地看住她。

    这他妈是智商太高了还是太低了?!

    以唐涉深今时今日的地位、手段、了解、所有,能令唐涉深没有办法的人,大概也就程倚庭一个人做得到了。

    因他本身早已这么做了。

    “今天发生一件事,”程倚庭长舒一口气,一天以来心里的紧张犹未散去,“老实说,到现在我都觉得很紧张,像在做梦。”

    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然后呢?”

    雪融冰消,世界醒来。

    “深少,时至今日,你该给大家一个说法了吧?”西装笔挺的第二资方语气不善,开口即亮刀,“记者紧咬不放,据说连上层都给惊动了,再这样下去,‘贤承’被动刀是早晚的事。”

    “走。”

    唐涉深像是完全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番话,大概是常年来脑子里都已经有了“反正老婆心里有别人,我也不指望老婆爱我”的悲观想法,如今陡然听到程倚庭这么说,唐涉深心里的震动不亚于一个原本不指望考上本一线的孩子却突然人品爆发收到了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他忽然开口,直直看着她,重复了一遍,“今晚对你做的事,我不会道歉。”

    唐涉深怒视着眼前这个女人。

    这一刻,说真的。

    都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能一副“我做了就是租了,怎么样吧”的态度,活该被老婆虐!

    唐涉深的好耐性又回来了,好整以暇地在床沿边坐下,“你要是看得上我的钱,我就再也不担心你会不告而别了,没钱了你自然会回来,我就真的轻松了。”

    “公司有一个伦敦特派新闻记者地名额,”她搓了搓手,不知是因为楞抑或是因为其他,“……我今天下午已经向公司方面申请了,主编说,内部地初步决定是派我去。”

    “收购这种事,成本太大,SEC又不涉足新闻业,要收购杂志社用来干什么。”

    “我从来没有为任何人放弃过一宗新闻,”她这样对他说,“我从来没有。”

    “我不会道歉。”

    唐涉深但笑不语。

    他有意见!

    但是。

    “反了,”唐信冷冷淡淡的样子,也不知是存心调侃还是其他,“是他被妞泡了才对。”还是心甘情愿主动送上门被泡的,嗯。

    霍与驰正从茶水间出来,被林主任叫住,“霍总监对这件事怎么看?整个新闻界都对我们程记者这件新闻,盯得紧呢。”

    隔日,新闻周刊出街,《“贤承”掀资本狂浪——幕后老板引人猜测》的标题触目惊心,加黑加粗被刊登在醒目位置。当付骏拿着这本杂志把它交给唐涉深呈阅时,根本不敢抬头去看老板的脸,刚放下就扯了一个借口头发发麻地出去了。

    陆董阴鹜的语气一如他的眼神,“可以这么说。毕竟,深少你现在的态度,可是有护短的嫌疑啊。”

    唐涉深定定地盯住她的眼,问得直接地也问得斩截,“为什么忽然避开我?”

    呐,我们唐涉深同学是典型的“上了床之后什么都好解决”的男人类型,这会儿他心里的火顺畅了,倒是耐性十足,那种“我是好人,我有的是时间好好谈”的好性子又回来了,居然还诚诚恳恳地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刚才下手重了点,没忍住。”

    “……所以,你就妥协了?”

    他几乎事强硬地,拽住她的手就往他身边拖,“跟我来。”

    程倚庭猛然睁大了眼睛。

    凌晨两点,卫朝枫在电话那头有气无力的声音慢悠悠地传来。

    “唐涉深,你清醒点,美人计这种东西你总懂吧?!”

    他只怕他不得寸进尺,只怕她不对他下手,因为那样的话,他连和她发生故事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唐涉深这下明白了。

    “意料之中,”男人丝毫不以为意,“我早就猜到了,卫朝枫不会尽全力制止。”

    程倚庭只觉心惊,连眼神都乱了,一阵强烈的男性气息,将她彻彻底底地封杀在了他的掌控范围内。

    “我有什么办法?她今天第一次说我对她好啊……”

    男人大笑,毫不在意,“真的到了那一天,就试试看。”

    “我要睡觉,再见”。

    他有这个资本,也有这个资格。

    空间如其人,即使只是私人休息室,单单用黑白两种色调,就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唐涉深的专属气息:低调的奢华,隐形的张扬。

    “啊?”

    “唐……”这一下,她是真的怕了,“你疯了吗!这是你的办公室———”

    唐涉深扫了一眼办公室的两个人,薄唇间飚出两个字:“出去……”

    唯有程倚庭丝毫不觉得热,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火,不住地烧。

    她微张的嘴就这样发不出声音。

    唐涉深“呵”地一声笑出来。

    此种面貌此种情怀,天下只有程倚庭会有。

    男人笑笑,“倾巢之下,安有完卵。这才是我做事的方式。”

    “程倚庭,你好像很容易害怕我?”

    唐涉深坐在会议桌首座,即使此刻正被弹劾也没有惊慌的表情,摊了摊手,笑笑,“我既然敢做,就敢应对。你是‘贤承’第二大资方,而最大资方,是我,一旦你受损,那么我的损失,比如在你之上。所以你以为,我会拿‘贤承’开玩笑么?”

    “程倚庭,”他忽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几乎有些狠,“你再说一句废话试试看。”

    像唐涉深这种人,是根本不容分说的,更是不容分手的。

    “仁狠、彪狠、心狠、手狠,这些都是你惯用的。可是唐涉深,你所谓的狠,对旁人而言,是一种祸。”

    “哦,”男人从善如流,一点也没有见风使舵的羞愧感,“那放下吧。”

    下一秒,就只听到唐涉深好整以瑕地敲了敲桌子,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对戒闪烁出最璀璨的光芒,伴随着他的一声嚣张,“对,我就是护短。”

    程倚庭忽然开口,有种与生俱来的安定感,“唐涉深,你凭什么能这么确定,你没有用感情也逼过我放手呢。”

    唐涉深拿起桌子上的这本杂志,十二万分的玩味,想到这事出自程倚庭之手就不禁爱屋及乌地兴致勃勃,再想到这是程倚庭要用来弹劾自己的第一步,唐涉深的这种兴致勃勃就瞬间变为无比惆怅。

    要知道,一个男人在一个女人身上栽过不止十次的跟头,与其要他相信从此以后她不会再让他栽跟头了,还不如骗骗他哄哄他来得放松。唐涉深的抗压能力啊,外界的媒体杂志描绘得绘声绘色形容这个男人如何如何从SEC的力挽狂澜中成长起来,怎么怎么从一次次险峻万分的危机中经历过来,其实那些又算得了什么!要一个男人在抗压方面迅速成长起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给他一个不爱他的女人!我们唐同学的抗压力,基本也就是这些年来在程倚庭给他的一次次打击中成长起来的,走到今天这一步,唐涉深基本可以说是,无坚不摧!

    所有唐涉深做的、唐涉深狠的、唐涉深让的、唐涉深容的,无非只是想,程倚庭可以快乐。

    变得寒,具杀意,这样地表情,会让人觉得瞬间刹亡也不过是他一个念头的事而已。

    这世上没有几个女人,可以在这种境地下,在承受着他的情欲同时依然有思考能力去同他辩论另一个深刻的话题。

    “你觉得我在用感情逼你放手吗?”

    程倚庭:“……”

    在场的唐信看了看坐在会议首座的那个男人,一派反驳的意思都没有,唐信忽然心里一沉,有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

    他皱了皱眉,不那么确定,“你……认真的?”

    程倚庭没有再挣扎。

    旁人一走,唐涉深的眼神立即扫了扫面前的这两颗大鱼头,叫了声,“程倚庭。”

    说这话的时候,她正在和唐涉深坐在湘菜馆中吃晚餐。

    他的气息随着他的唇齿、手指、身体,一一烙印在她身体的每个部分,他很少会像今天这样,反反复复,对她折磨。

    眯着眼睛直勾勾地看了会儿床上的女人,男人终于渐渐泛起了笑意。

    “这个……”服务生结结巴巴,“是程小姐点的……”

    程倚庭被他剧烈的动作折磨得几乎站不住,若非他一手捞住她的身体撑着她不让她下滑,她早就软软地滑了下去。程倚庭渐渐觉得连眼神都开始涣散,然而心里那一根刺却依然刺得她生疼生疼。

    服务生端来一份剁椒鱼头,唐涉深皱眉,“不要这个。”

    也听进去了。

    燃着的眼一直烧到了手觉得痛,唐涉深才回过神来。

    程倚庭忍不住笑,“问清楚了名字,想学小说里那样伟女主角出气收购它?”

    大概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失神,让程倚庭内心某个角落忽然一软,不争气地温柔出一道空隙,放了他进来,从此再也坚硬不起来,使得后来他对她做过的种种种种,她都后知后觉默了许。

    隔日,温度骤降,天气预报反复提醒市民,大面积降温天气本体到达本市,请做好防寒保暖工作。

    是他一手教会她关于男女情事的一切,几乎是手把手地教,一点点将她从一个懵懂少女变成了如今这一个会动情会娇的女子。

    而他的种种努力无非证明了一句千古名言是对的:女人,绝对是不讲道理的!

    唐涉深一把抓住她的手,笑得挺无耻,“别这样么,都弄一半了,继续啊。”

    唐信并不答。

    男人在听。

    她偏了偏头,即使身体经受了一场他下的重手,她也依然对他坦诚,“唐涉深,你是我至今唯一的例外。因为,比起新闻,我更不愿意,看见你出事。”

    付骏走过来,有些担心,“总监,你的脸色不太好。”

    胆敢这样去爱程倚庭,恐怕世间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因为这至大人间再也没有第二个唐涉深。

    “嗯?”

    “拿得下得新闻自然要拿,拿不下得尽力了,也不应勉强,”霍与驰端着水杯,表情淡然,“我们制作部已在策划方面尽了全力,相信程记者也会事这样,至于结果如何,留给市场去反应就好。”

    不介意她的得寸进尺,甚至不介意她对他下重手。

    “怎么,调查清楚了‘贤承’,嫌我不干净?”

    “这个话题打住好不好。”程倚庭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她看得出来,他是认真得,他是真的做得出来,他一试,不知就会有多少人遭殃,“我只是开玩笑,不当真的。”

    只听唐涉深沉着声,声音里分明已渲染了大片的情欲,对她警告,“程倚庭,是你先惹我的,今天我是非要你不可的。”

    没想法。

    “短时间?”男人唇角一翘,尽是讥诮,“你指多久?一星期?一年?还是十年?”

    他熄灭了手里的烟,走了过去。

    程倚庭紧紧抱住了他,手指用力,在他背部掐出数道血痕。伴随着她喉咙口发出的一声低吟,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是因为他的那句话,还是因为他的那个动作。

    唐涉深环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笑,“那么,想要我怎么补偿?”

    “……”

    程倚庭怔怔地看着他,这才发觉他笑了。

    程倚庭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惊觉于一个男子竟也能有如此暖意四生的笑意。彼此都不是喜欢说更多的人,程倚庭呵了口气,偏头微微撒娇,“你刚才真的弄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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