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楚门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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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丰然，我，还有其他的管理合伙人，这是至呈管理委员会共同的决定。”唐嘉恒解释。
“没什么理由，就是凭高兴。”唐宁还是那句话。
余白心里也是猛地一坠，你这位学姐连看守所都没有去过——就是凭着这句话，她把晓萨的位子抢了。
车刚开到碳平衡城，余白便对唐宁道：“一会儿好好地说。唐律师是你爸爸，就算有人在中间传了消息，也没有恶意的。”
“您放心，我会跟他说的。”她只回头说了这么一句，好像再多一个字，她自己也成了叛徒。
她这才跟着进去，回身关上了门。
邵杰回答：“至呈准备投资成立一家公司，做法律大数据平台，由无界提供AI技术支持，我会去那里负责法律内容方面的工作。”
“巨月那件事没造成什么不好的结果，”邵杰解释，“但是下一次呢？”
平常同事之间坐在一起聊天，余白倒是听说过一些周晓萨家里的事。晓萨是H市人，父母开着一间印刷社，家境听上去算得上小康。
“所以你什么意思？”唐宁又问。
余白拉了他一下，但他抽出手，径直走出去，没有回头。
这一句话来得没头没尾，邵杰愣在那里也看着唐宁，像是一时间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眼神中却已有了些躲闪之色。余白看得出来，他应该已经猜到唐宁是冲什么来的了。
所幸，唐嘉恒也不为难她，点点头，让她走了。
两人下了车，一同上楼进了立木的办公室。唐宁径直走到邵杰的隔间外面，伸手敲了敲门。
“谁都不敢说还会不会有下一次，如果有一天再遇上类似的情况，你还是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有没有同样的运气，就是个问号了。”
“把钱太太约过来签委托协议。”唐宁回答。
唐宁便也拉了张椅子，坐在他对面，等他的回答。
余白无语，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她说的话他究竟还能听进去多少。
“你就当是因为无界吧。”邵杰终于开口。
余白就坐在他旁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忽然定在那里，而后慢慢坐正。
唐宁走进去，看着邵杰笑问：“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似是存心留出一段空白，唐嘉恒顿了顿才道：“我是立木的隐名投资人，我跟陈锐之间有代持股权的协议。”
“立木是至呈布局的一部分，”唐嘉恒这才说下去，“因为刑事业务跟其他业务不太一样，我们一致认为全都放在一起并不合适。而且，也想看看智能系统在法律服务当中究竟可以应用到什么样的程度。这个计划，邵杰在至呈的时候就跟我们谈过。但至呈规模太大，推行起来遇到太多阻力。而像立木这样规模的小事务所，会是一个很好的样本。”
唐宁听得又笑出来，摇着头。答案原来不是他们中的哪一个，而是每一个。
可才刚开了门，便看见陈锐等在外面，其余人等也是气氛诡异。陈律师脸上的表情让余白忽然意识到，这盘口还没开完呢！
“你考虑过这案子会怎么样吗？”余白知道他是杠上了，坐下来试图跟他讲道理，“这案子辩护空间太有限，而且家属期望过高，内部还有矛盾，你接下来有意义吗？”
周晓萨在旁边一脸茫然，但也觉得出气氛不对，抬头望向余白。
邵杰却道：“晓萨留着别走。”
果然，邵杰没说话，只是站起身，绕过写字台，关上了隔间的门，这才又回到桌边坐下。
“那您那天还让我回至呈？”唐宁又问，一字一句地，双肘支撑在桌子上，两只手握到一起。
“余白也留下吧。”唐嘉恒看着她道。
唐宁轻笑：“你觉得那个人算律师么？”
这显然是个设问句，唐宁没说什么，只等着他的解答。
晓萨语塞，看了一眼唐宁。
“唐宁一个人过去就行了。”陈锐补充。
“那天，我其实就是想告诉你实情的……”唐嘉恒还是看着他，目光却似是柔和了些许。
唐嘉恒倒也不瞒他，如实回答：“赵文月大学刚毕业就是我招进所里的，她给我做过好几年秘书，直到我离开至呈为止。”
“去哪里？”唐宁继续，语气倒还算是心平气和。
“所以钱思涵就不应该有辩护人了吗？”唐宁反问。
余白不禁对“树人”刮目相看，老实人原来也是可以很man的。
“你干什么？”余白走进去问。
房间里，邵杰跟周晓萨正对着电脑屏幕讨论着什么，听见声音才抬起头。余白只觉奇怪，之前怎么一点都没看出端倪，这俩人分明已经很要好了。
“下一次怎么了？”
“我打算离开立木了。”邵杰宣布。
“别的就不说了，我只说那件死刑复核。”邵杰干脆举证，“他要你去联系乔成的家属，乔家人在外地，又不愿意接你电话，你一个人坐着火车来回几趟，在那个职工小区门口等着，等不到就一家一家地打听。我那个时候说太辛苦了，算了吧。但你说这个案子你很想做，跑跑腿算什么？结果委托协议签下来，他一句话就不让你做了，这叫替你考虑吗？”
会议室的门开着，唐嘉恒果然已经坐在桌边。唐宁走进去，余白也到了门口。
唐宁轻轻笑了，答：“是啊，都挺为难的，碰上唐律师，谁能拒绝呢？”
唐宁深深呼出一口气，举起双臂枕在脑后，整个人靠到椅背上，像是放松至极： “合着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啊？这算玩儿的什么？楚门的世界吗？”
“我们？谁是‘我们’？”唐宁打断他问。
唐宁当然也明白了，开口道：“现在说也不迟，我都知道了。”说罢便站起来，转身开了门。
“不是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关于你一个人的。”唐嘉恒看着他道。
“是，”邵杰也并不遮掩，然后又加上一句，“还有，晓萨跟我一起走。”
“知道什么？”唐宁问，声音很轻，好像还带着一丝笑意。
“邵杰，”周晓萨再次打断，“你不清楚的事情不要乱说，师父不是没有替我考虑过！”
余白忽然懂了，唐律师说至呈的“刑事诉讼部”其实指的就是立木。当时，唐宁拒绝当他的合伙人，但实际上他们早就是合伙人了。
邵杰并不理会，仍旧看着唐宁，问：“你知道晓萨家里的情况吗？”
邵杰又看着唐宁，继续说下去：“是，你有理想，你坚持正义，你甘受清贫，但你还是可以拿着远不止两克拉的古董钻戒去求婚。我没有这个现成的条件，可是我也想给我喜欢的人她喜欢的东西。所以，我只能选择现实。”
这下唐宁真的笑出来，笑了一阵才问：“还有谁啊？赵文月？”
而陈锐也没跟她说什么，直接走到门口在玻璃隔断上轻叩了两下，对里面说：“唐律师到了，在会议室里。”
唐宁见她这样，倒是有些意外，顿了顿才道：“这件案子我自己做，你不用参与。
余白赶紧拉着她出去，不让她再往下说了。唐宁此时心里已经不好受，要是这俩人还为今天这件事分了手，他一定会更加自责。
余白对她说：“要不我们先出去吧。”
“唐律师给你的offer啊？”唐宁笑起来，像是终于把整件事都想明白了。
“从立木成立到现在，他有带着你做过案子吗？”邵杰却反问她。
等他们两人坐下，唐嘉恒开口：“刚才电话里没说完，但既然你已经有了猜测，我想也是该让你知道了。”
她起身要追，唐嘉恒叫住她：“余白……”
他起身出了邵杰的隔间，往会议室走去。余白又看了看陈锐，还是猜不到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怕那边又吵起来，赶紧转身追过去了。
余白看着他，看了片刻，才忽然点头：“行，那就做。”
邵杰已经站起来，唐宁只是回过头。
“邵杰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钻戒了？！”周晓萨提高了声音。
出了会议室，余白又去找唐宁，哪怕方才揭晓的谜底太过震撼，倒是也没有出去冒雨乱跑，或者上天台振臂大叫之类的戏剧化场景。这人只是回自己的隔间了，正俯身翻开记事本，拨着一个电话。
而唐宁只是静静听着，一言不发。余白猜他大概想到了昨晚那通电话，作为染色计划的一部分，他对晓萨说要带她回至呈。这大约就是晓萨认为的“替她考虑”，但其实只是一场试探罢了。
“钱思涵已经有辩护人了。”余白提醒。
“邵杰，”周晓萨打断他的话，“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一起走啊？”
余白却答：“我不管委托书上有没有我名字，这案子你要做，我就跟着你。”
虽然早有猜测，余白还是听得一震，这是真打算各个击破啊！
“无界怎么了？”唐宁问。
“我实习期早就过了，还要带着做什么案子？”周晓萨亦反问。
余白语塞，转而又问：“我就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要接这个案子？”
然而，邵杰此时却说出了更多细节：“她父母都是残疾人，妈妈需要坐轮椅的……”
“朱丰然，我，还有其他的管理合伙人，这是至呈管理委员会共同的决定。”唐嘉恒解释。
“没什么理由，就是凭高兴。”唐宁还是那句话。
余白心里也是猛地一坠，你这位学姐连看守所都没有去过——就是凭着这句话，她把晓萨的位子抢了。
车刚开到碳平衡城，余白便对唐宁道：“一会儿好好地说。唐律师是你爸爸，就算有人在中间传了消息，也没有恶意的。”
“您放心，我会跟他说的。”她只回头说了这么一句，好像再多一个字，她自己也成了叛徒。
她这才跟着进去，回身关上了门。
邵杰回答：“至呈准备投资成立一家公司，做法律大数据平台，由无界提供AI技术支持，我会去那里负责法律内容方面的工作。”
“巨月那件事没造成什么不好的结果，”邵杰解释，“但是下一次呢？”
平常同事之间坐在一起聊天，余白倒是听说过一些周晓萨家里的事。晓萨是H市人，父母开着一间印刷社，家境听上去算得上小康。
“所以你什么意思？”唐宁又问。
余白拉了他一下，但他抽出手，径直走出去，没有回头。
这一句话来得没头没尾，邵杰愣在那里也看着唐宁，像是一时间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眼神中却已有了些躲闪之色。余白看得出来，他应该已经猜到唐宁是冲什么来的了。
所幸，唐嘉恒也不为难她，点点头，让她走了。
两人下了车，一同上楼进了立木的办公室。唐宁径直走到邵杰的隔间外面，伸手敲了敲门。
“谁都不敢说还会不会有下一次，如果有一天再遇上类似的情况，你还是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有没有同样的运气，就是个问号了。”
“把钱太太约过来签委托协议。”唐宁回答。
唐宁便也拉了张椅子，坐在他对面，等他的回答。
余白无语，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她说的话他究竟还能听进去多少。
“你就当是因为无界吧。”邵杰终于开口。
余白就坐在他旁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忽然定在那里，而后慢慢坐正。
唐宁走进去，看着邵杰笑问：“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似是存心留出一段空白，唐嘉恒顿了顿才道：“我是立木的隐名投资人，我跟陈锐之间有代持股权的协议。”
“立木是至呈布局的一部分，”唐嘉恒这才说下去，“因为刑事业务跟其他业务不太一样，我们一致认为全都放在一起并不合适。而且，也想看看智能系统在法律服务当中究竟可以应用到什么样的程度。这个计划，邵杰在至呈的时候就跟我们谈过。但至呈规模太大，推行起来遇到太多阻力。而像立木这样规模的小事务所，会是一个很好的样本。”
唐宁听得又笑出来，摇着头。答案原来不是他们中的哪一个，而是每一个。
可才刚开了门，便看见陈锐等在外面，其余人等也是气氛诡异。陈律师脸上的表情让余白忽然意识到，这盘口还没开完呢！
“你考虑过这案子会怎么样吗？”余白知道他是杠上了，坐下来试图跟他讲道理，“这案子辩护空间太有限，而且家属期望过高，内部还有矛盾，你接下来有意义吗？”
周晓萨在旁边一脸茫然，但也觉得出气氛不对，抬头望向余白。
邵杰却道：“晓萨留着别走。”
果然，邵杰没说话，只是站起身，绕过写字台，关上了隔间的门，这才又回到桌边坐下。
“那您那天还让我回至呈？”唐宁又问，一字一句地，双肘支撑在桌子上，两只手握到一起。
“余白也留下吧。”唐嘉恒看着她道。
唐宁轻笑：“你觉得那个人算律师么？”
这显然是个设问句，唐宁没说什么，只等着他的解答。
晓萨语塞，看了一眼唐宁。
“唐宁一个人过去就行了。”陈锐补充。
“那天，我其实就是想告诉你实情的……”唐嘉恒还是看着他，目光却似是柔和了些许。
唐嘉恒倒也不瞒他，如实回答：“赵文月大学刚毕业就是我招进所里的，她给我做过好几年秘书，直到我离开至呈为止。”
“去哪里？”唐宁继续，语气倒还算是心平气和。
“所以钱思涵就不应该有辩护人了吗？”唐宁反问。
余白不禁对“树人”刮目相看，老实人原来也是可以很man的。
“你干什么？”余白走进去问。
房间里，邵杰跟周晓萨正对着电脑屏幕讨论着什么，听见声音才抬起头。余白只觉奇怪，之前怎么一点都没看出端倪，这俩人分明已经很要好了。
“下一次怎么了？”
“我打算离开立木了。”邵杰宣布。
“别的就不说了，我只说那件死刑复核。”邵杰干脆举证，“他要你去联系乔成的家属，乔家人在外地，又不愿意接你电话，你一个人坐着火车来回几趟，在那个职工小区门口等着，等不到就一家一家地打听。我那个时候说太辛苦了，算了吧。但你说这个案子你很想做，跑跑腿算什么？结果委托协议签下来，他一句话就不让你做了，这叫替你考虑吗？”
会议室的门开着，唐嘉恒果然已经坐在桌边。唐宁走进去，余白也到了门口。
唐宁轻轻笑了，答：“是啊，都挺为难的，碰上唐律师，谁能拒绝呢？”
唐宁深深呼出一口气，举起双臂枕在脑后，整个人靠到椅背上，像是放松至极： “合着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啊？这算玩儿的什么？楚门的世界吗？”
“我们？谁是‘我们’？”唐宁打断他问。
唐宁当然也明白了，开口道：“现在说也不迟，我都知道了。”说罢便站起来，转身开了门。
“不是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关于你一个人的。”唐嘉恒看着他道。
“是，”邵杰也并不遮掩，然后又加上一句，“还有，晓萨跟我一起走。”
“知道什么？”唐宁问，声音很轻，好像还带着一丝笑意。
“邵杰，”周晓萨再次打断，“你不清楚的事情不要乱说，师父不是没有替我考虑过！”
余白忽然懂了，唐律师说至呈的“刑事诉讼部”其实指的就是立木。当时，唐宁拒绝当他的合伙人，但实际上他们早就是合伙人了。
邵杰并不理会，仍旧看着唐宁，问：“你知道晓萨家里的情况吗？”
邵杰又看着唐宁，继续说下去：“是，你有理想，你坚持正义，你甘受清贫，但你还是可以拿着远不止两克拉的古董钻戒去求婚。我没有这个现成的条件，可是我也想给我喜欢的人她喜欢的东西。所以，我只能选择现实。”
这下唐宁真的笑出来，笑了一阵才问：“还有谁啊？赵文月？”
而陈锐也没跟她说什么，直接走到门口在玻璃隔断上轻叩了两下，对里面说：“唐律师到了，在会议室里。”
唐宁见她这样，倒是有些意外，顿了顿才道：“这件案子我自己做，你不用参与。
余白赶紧拉着她出去，不让她再往下说了。唐宁此时心里已经不好受，要是这俩人还为今天这件事分了手，他一定会更加自责。
余白对她说：“要不我们先出去吧。”
“唐律师给你的offer啊？”唐宁笑起来，像是终于把整件事都想明白了。
“从立木成立到现在，他有带着你做过案子吗？”邵杰却反问她。
等他们两人坐下，唐嘉恒开口：“刚才电话里没说完，但既然你已经有了猜测，我想也是该让你知道了。”
她起身要追，唐嘉恒叫住她：“余白……”
他起身出了邵杰的隔间，往会议室走去。余白又看了看陈锐，还是猜不到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怕那边又吵起来，赶紧转身追过去了。
余白看着他，看了片刻，才忽然点头：“行，那就做。”
邵杰已经站起来，唐宁只是回过头。
“邵杰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钻戒了？！”周晓萨提高了声音。
出了会议室，余白又去找唐宁，哪怕方才揭晓的谜底太过震撼，倒是也没有出去冒雨乱跑，或者上天台振臂大叫之类的戏剧化场景。这人只是回自己的隔间了，正俯身翻开记事本，拨着一个电话。
而唐宁只是静静听着，一言不发。余白猜他大概想到了昨晚那通电话，作为染色计划的一部分，他对晓萨说要带她回至呈。这大约就是晓萨认为的“替她考虑”，但其实只是一场试探罢了。
“钱思涵已经有辩护人了。”余白提醒。
“邵杰，”周晓萨打断他的话，“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一起走啊？”
余白却答：“我不管委托书上有没有我名字，这案子你要做，我就跟着你。”
虽然早有猜测，余白还是听得一震，这是真打算各个击破啊！
“无界怎么了？”唐宁问。
“我实习期早就过了，还要带着做什么案子？”周晓萨亦反问。
余白语塞，转而又问：“我就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要接这个案子？”
然而，邵杰此时却说出了更多细节：“她父母都是残疾人，妈妈需要坐轮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