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独清独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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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元却嗤鼻道：“你吓唬谁呢？你敢拿个毒盒子上台参赛？”
“陛……比我预想的醒来得早了……”谢长晏连忙上前，想去抓他的手。对方却下意识地一闪，避过了跟她接触。
谢长晏颤声道：“你、你不认识我了？”
“宜国的焰火可真是巧夺天工啊……”谢长晏深深感慨。
这段时间来的焦虑、着急、恐惧、悲伤、期许，都随着他的苏醒而烟消云散。仿佛溺水之人重回陆地，仿佛屋舍重有了栋梁。
柳溪嘻嘻一笑，反问台下的看客们：“叔叔婶婶哥哥姐姐们，你们说我要不要怕？”
柳婷婷面色发白地从地上爬起来：“那、那我怎么办啊姑姑！溪溪，解药还有没有？”
紧跟着，一个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抓我？”
柳婷婷匆匆下台，沿途所有人都对她起哄，嘘声一片。
端午不耐烦起来，当即喊道：“都给我带走！有什么话衙门里交代去！”
“姑姑！”柳婷婷意识到不妙，连忙叫了起来。
冷面衙役厉声道：“你敢拒捕？”
柳婷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终跺了跺脚：“好，你等着！”
谢长晏想要挣脱，冷面衙役沉声道：“再反抗罪加一等！”
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两名差役冲进茅屋，谢长晏好生着急，当即就要跟进去，却被领头的衙役一把扣住手臂，几个小擒拿，就把她抓住了。
柳月反手一把将她推开，怒斥道：“我还不知道你的臭德行吗？你自己闯祸就算了，要连累了我家元元我跟你没完！元元，快，把这解药吃了！”
柳元大怒：“我就说她们使诈，想诈小爷……”
“有啊，三匹帛来换。”
一瞬间，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跟他说。
谢长晏却眼尖地看到那几个人腰间别着刀，心中“咯噔”了一下。
“是——”
谢长晏挑了挑眉毛，心想宜国果然开放，女孩子都能为自己提亲。
柳溪跺脚急道：“柳婷婷你不要解药了？”
端午半信半疑：“真的？真跟我们走？”
果然，柳婷婷一扭头，看见二人尖叫道：“就是她！她没有手实也没有路引，来历不明！”
谢长晏托着剩余的药，朝柳婷婷一笑：“你要吗？”
柳溪啧啧道：“真是知子莫若母啊……”
这是彰华的声音，却又不似他的声音了。
这时屋内传出一阵打斗声，紧跟着几声尖叫，两名衙役从屋内横飞出来，摔在地上直呻|吟。
“少来这套！”端午打开彰华的手，自己爬了起来，此人倒不怕死，对着武功高过自己数倍的彰华还敢亮刀叫嚣道，“你们两个身份不明，还敢拒捕！真不把王法放眼里吗？”
“我弄丢的蛛盒，我负责找回来而已，谢什么？”
冷面衙役端午冷笑一声，放开谢长晏，拔出刀刚要进去，就见屋门“吱呀”一声再次打开，一个人扶着墙壁慢慢地靠站在了门槛处。
彰华说话时，总是压三分，沉三分，不怒自威，即使是笑，亦很克制。此刻屋里传来的这个声音，却是年轻的，带着困惑和怒气，把所有情绪都表达得很充分。
谢长晏的眼睛不由得一热——真的是陛下！他、他他终于醒了！
柳溪在一旁急声道：“怎么回事啊？他不是你男人吗？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然而，当月光和衙役手中的灯笼彻底照亮彰华的脸时，谢长晏的心又“咯噔”了一下——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彰华。
彰华眼中似有精光一闪而过，但随即一怔，连忙松手，把端午扶了起来：“对、对不起，你、你没事吧？”
谢长晏将篮子里的盒子取出来，递到柳溪手上：“喏，得罪了村长的女儿和侄子，怕不怕？”
谢长晏整个人都愣住了。
彰华醒了？真的是他吗？
“总之我就是好高兴。这么多年的窝囊气，全出掉啦！而且有了双冠王的名号，我的亲事肯定能成！”
谢长晏简直没眼再看。她想彰华大概是昏迷太久，烧坏脑子了。这两年游历时总听说谁家的谁遭遇某某事后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性情大变。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亲眼见证此事。更没想到，这么狗血的事会发生在彰华身上。
人们冲上台，将柳溪抛了起来，柳溪哈哈大笑，更有人放起了烟花庆祝。
柳溪挽着谢长晏的手臂一同回家，一路上兴奋得不得了：“阿燕阿燕，这回真是多亏了你啊！”
衙役们打量着谢长晏，谢长晏心中叹了口气：该来的，迟早会来。
谢长晏哭笑不得地睨着她：“姐姐，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双冠王——”
天要亡燕啊！
“男人？”彰华错愕。
“我抓了你爹，看你敢不敢不给我解药！”
“你是？”他困惑且防备地说。
“端午哥小心，那人很厉害！”一倒地的衙役提醒道。
“我爹被你们蒙蔽，我可不会。此女一口燕音，没准是燕国的细作！差大哥，你们可得查仔细了！”
“废话！快给我！”柳婷婷说着就要伸手拿，谢长晏却看向柳元道：“解药只有最后一颗了，不过，既然这位小弟弟没碰过这个盒子，自然无须解药。”
他冲上前准备动手，却被彰华一个反扣，擒住了他的手臂，再一拍，拍掉了他手中的刀。
彰华听到“王法”二字，又怔忪了一下：“是这样吗？对不起，我刚醒来，脑子昏昏的，什么也想不起来……既然你们是官府的人，那就怎么说怎么做吧。我跟你们走。”
“你给我少说几句，还嫌不丢人？”柳月当即评者也不当了，揪着儿子的耳朵回家去。
柳婷婷扭头，含恨瞪了谢长晏一眼，跑远了。
柳溪笑喊道：“记得，三匹帛，快点，过时不候噢——”
柳元一愣，柳婷婷则尖声叫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
谢长晏又递给柳月，柳月面色变了又变，也接过吃下了。
“这个盒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其实为了让蜘蛛好好结网，抹了一种药粉。那种药于蜘蛛无害，对人却有毒。所以你看，我之前是用篮子提着的，不敢直接碰触。”
二人正在说说笑笑，远远看见柳婷婷带着几个人站在她家门口。
柳婷婷厉声道：“呸，她和她爹收留你们，还对外说是远亲，成心包庇，怎么就无辜了？”
“你……”他刚说一个字，膝盖一疼，“啪嗒”跪在了地上。
不等衙役拔刀，她立刻配合地举起双手道：“我知道了，我跟你们去府衙。只是柳溪家跟此事无关，还请不要牵扯无辜。”
领头的衙役生就一张冷面，倒三角眼，一看就是不好说话之人，冷哼一声道：“不用你教怎么做！都给我带走！”
“留个屁！差大哥，屋里还有个男的，是她相好，两人一起出现的，快快一并抓走！”
柳溪大怒，还待说话，被谢长晏拉住：“没错，解药……各位差大哥，其实这对父女也是被我用毒控制的，想知道什么带我走就够了，屋里那个……病了许久，至今昏迷不醒，带走他也没用。”
柳溪气得大骂：“柳婷婷你！你不要脸！竟然报官！”
谢长晏想：得，毕竟是陛下，对王法的看重和维护是刻在骨子里的。
“是。”彰华友好地朝他笑了笑，温顺地伸出双手。
“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彰华环视四下，目光从谢长晏脸上掠过时，也没有停留。
“确实不敢。本想上台时用手帕包住说明一下的，没想到会路上丢了。那这解药就给这位姑娘吧。”谢长晏说着将最后一颗红丸往柳婷婷手中送，柳月却突然伸手拦住了她：“解药真的只剩最后一颗？”
柳元还待辩驳，但柳月不由分说地将药丸给他喂了下去。柳元无奈，只好狠狠地瞪了谢长晏一眼。
“我喜欢村东的张大哥，但他娘看不上我。这回好了，我让爹爹再去说说看。”
“怕他们个鬼！”
谢长晏微讶：“你议亲了？”
焰火“嗖”的一声蹿到半空中，“砰”地炸开，变成了一座弯弯的小桥，再然后，桥身一变，变成了喜鹊四下飞散……
柳溪喜道：“柳婷婷送帛来了吧？”
“村长要找你麻烦，我们帮你出头！”众人笑应。
“不过也别担心，有解药。就是解毒时会有点痛，忍忍就好。”谢长晏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药瓶，打开盖子，倒出三颗朱红色丹丸，先给了柳溪一颗。柳溪会意，当即塞入口中吞下。
柳溪打开盒子，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蛛网：“那我是不是今年的织娘？”
月挂中天，所有的庆典都结束了。
只见他半倚着门框，身体显得有些虚弱，苍白的脸上一片茫然。他的眼睛一改从前的深沉，变得又亮又清澈，不像二十二岁，反像个十六七岁未经人事的少年。
柳月闻言顿时脸色一白。
柳元却嗤鼻道：“你吓唬谁呢？你敢拿个毒盒子上台参赛？”
“陛……比我预想的醒来得早了……”谢长晏连忙上前，想去抓他的手。对方却下意识地一闪，避过了跟她接触。
谢长晏颤声道：“你、你不认识我了？”
“宜国的焰火可真是巧夺天工啊……”谢长晏深深感慨。
这段时间来的焦虑、着急、恐惧、悲伤、期许，都随着他的苏醒而烟消云散。仿佛溺水之人重回陆地，仿佛屋舍重有了栋梁。
柳溪嘻嘻一笑，反问台下的看客们：“叔叔婶婶哥哥姐姐们，你们说我要不要怕？”
柳婷婷面色发白地从地上爬起来：“那、那我怎么办啊姑姑！溪溪，解药还有没有？”
紧跟着，一个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抓我？”
柳婷婷匆匆下台，沿途所有人都对她起哄，嘘声一片。
端午不耐烦起来，当即喊道：“都给我带走！有什么话衙门里交代去！”
“姑姑！”柳婷婷意识到不妙，连忙叫了起来。
冷面衙役厉声道：“你敢拒捕？”
柳婷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终跺了跺脚：“好，你等着！”
谢长晏想要挣脱，冷面衙役沉声道：“再反抗罪加一等！”
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两名差役冲进茅屋，谢长晏好生着急，当即就要跟进去，却被领头的衙役一把扣住手臂，几个小擒拿，就把她抓住了。
柳月反手一把将她推开，怒斥道：“我还不知道你的臭德行吗？你自己闯祸就算了，要连累了我家元元我跟你没完！元元，快，把这解药吃了！”
柳元大怒：“我就说她们使诈，想诈小爷……”
“有啊，三匹帛来换。”
一瞬间，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跟他说。
谢长晏却眼尖地看到那几个人腰间别着刀，心中“咯噔”了一下。
“是——”
谢长晏挑了挑眉毛，心想宜国果然开放，女孩子都能为自己提亲。
柳溪跺脚急道：“柳婷婷你不要解药了？”
端午半信半疑：“真的？真跟我们走？”
果然，柳婷婷一扭头，看见二人尖叫道：“就是她！她没有手实也没有路引，来历不明！”
谢长晏托着剩余的药，朝柳婷婷一笑：“你要吗？”
柳溪啧啧道：“真是知子莫若母啊……”
这是彰华的声音，却又不似他的声音了。
这时屋内传出一阵打斗声，紧跟着几声尖叫，两名衙役从屋内横飞出来，摔在地上直呻|吟。
“少来这套！”端午打开彰华的手，自己爬了起来，此人倒不怕死，对着武功高过自己数倍的彰华还敢亮刀叫嚣道，“你们两个身份不明，还敢拒捕！真不把王法放眼里吗？”
“我弄丢的蛛盒，我负责找回来而已，谢什么？”
冷面衙役端午冷笑一声，放开谢长晏，拔出刀刚要进去，就见屋门“吱呀”一声再次打开，一个人扶着墙壁慢慢地靠站在了门槛处。
彰华说话时，总是压三分，沉三分，不怒自威，即使是笑，亦很克制。此刻屋里传来的这个声音，却是年轻的，带着困惑和怒气，把所有情绪都表达得很充分。
谢长晏的眼睛不由得一热——真的是陛下！他、他他终于醒了！
柳溪在一旁急声道：“怎么回事啊？他不是你男人吗？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然而，当月光和衙役手中的灯笼彻底照亮彰华的脸时，谢长晏的心又“咯噔”了一下——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彰华。
彰华眼中似有精光一闪而过，但随即一怔，连忙松手，把端午扶了起来：“对、对不起，你、你没事吧？”
谢长晏将篮子里的盒子取出来，递到柳溪手上：“喏，得罪了村长的女儿和侄子，怕不怕？”
谢长晏整个人都愣住了。
彰华醒了？真的是他吗？
“总之我就是好高兴。这么多年的窝囊气，全出掉啦！而且有了双冠王的名号，我的亲事肯定能成！”
谢长晏简直没眼再看。她想彰华大概是昏迷太久，烧坏脑子了。这两年游历时总听说谁家的谁遭遇某某事后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性情大变。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亲眼见证此事。更没想到，这么狗血的事会发生在彰华身上。
人们冲上台，将柳溪抛了起来，柳溪哈哈大笑，更有人放起了烟花庆祝。
柳溪挽着谢长晏的手臂一同回家，一路上兴奋得不得了：“阿燕阿燕，这回真是多亏了你啊！”
衙役们打量着谢长晏，谢长晏心中叹了口气：该来的，迟早会来。
谢长晏哭笑不得地睨着她：“姐姐，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双冠王——”
天要亡燕啊！
“男人？”彰华错愕。
“我抓了你爹，看你敢不敢不给我解药！”
“你是？”他困惑且防备地说。
“端午哥小心，那人很厉害！”一倒地的衙役提醒道。
“我爹被你们蒙蔽，我可不会。此女一口燕音，没准是燕国的细作！差大哥，你们可得查仔细了！”
“废话！快给我！”柳婷婷说着就要伸手拿，谢长晏却看向柳元道：“解药只有最后一颗了，不过，既然这位小弟弟没碰过这个盒子，自然无须解药。”
他冲上前准备动手，却被彰华一个反扣，擒住了他的手臂，再一拍，拍掉了他手中的刀。
彰华听到“王法”二字，又怔忪了一下：“是这样吗？对不起，我刚醒来，脑子昏昏的，什么也想不起来……既然你们是官府的人，那就怎么说怎么做吧。我跟你们走。”
“你给我少说几句，还嫌不丢人？”柳月当即评者也不当了，揪着儿子的耳朵回家去。
柳婷婷扭头，含恨瞪了谢长晏一眼，跑远了。
柳溪笑喊道：“记得，三匹帛，快点，过时不候噢——”
柳元一愣，柳婷婷则尖声叫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
谢长晏又递给柳月，柳月面色变了又变，也接过吃下了。
“这个盒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其实为了让蜘蛛好好结网，抹了一种药粉。那种药于蜘蛛无害，对人却有毒。所以你看，我之前是用篮子提着的，不敢直接碰触。”
二人正在说说笑笑，远远看见柳婷婷带着几个人站在她家门口。
柳婷婷厉声道：“呸，她和她爹收留你们，还对外说是远亲，成心包庇，怎么就无辜了？”
“你……”他刚说一个字，膝盖一疼，“啪嗒”跪在了地上。
不等衙役拔刀，她立刻配合地举起双手道：“我知道了，我跟你们去府衙。只是柳溪家跟此事无关，还请不要牵扯无辜。”
领头的衙役生就一张冷面，倒三角眼，一看就是不好说话之人，冷哼一声道：“不用你教怎么做！都给我带走！”
“留个屁！差大哥，屋里还有个男的，是她相好，两人一起出现的，快快一并抓走！”
柳溪大怒，还待说话，被谢长晏拉住：“没错，解药……各位差大哥，其实这对父女也是被我用毒控制的，想知道什么带我走就够了，屋里那个……病了许久，至今昏迷不醒，带走他也没用。”
柳溪气得大骂：“柳婷婷你！你不要脸！竟然报官！”
谢长晏想：得，毕竟是陛下，对王法的看重和维护是刻在骨子里的。
“是。”彰华友好地朝他笑了笑，温顺地伸出双手。
“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彰华环视四下，目光从谢长晏脸上掠过时，也没有停留。
“确实不敢。本想上台时用手帕包住说明一下的，没想到会路上丢了。那这解药就给这位姑娘吧。”谢长晏说着将最后一颗红丸往柳婷婷手中送，柳月却突然伸手拦住了她：“解药真的只剩最后一颗？”
柳元还待辩驳，但柳月不由分说地将药丸给他喂了下去。柳元无奈，只好狠狠地瞪了谢长晏一眼。
“我喜欢村东的张大哥，但他娘看不上我。这回好了，我让爹爹再去说说看。”
“怕他们个鬼！”
谢长晏微讶：“你议亲了？”
焰火“嗖”的一声蹿到半空中，“砰”地炸开，变成了一座弯弯的小桥，再然后，桥身一变，变成了喜鹊四下飞散……
柳溪喜道：“柳婷婷送帛来了吧？”
“村长要找你麻烦，我们帮你出头！”众人笑应。
“不过也别担心，有解药。就是解毒时会有点痛，忍忍就好。”谢长晏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药瓶，打开盖子，倒出三颗朱红色丹丸，先给了柳溪一颗。柳溪会意，当即塞入口中吞下。
柳溪打开盒子，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蛛网：“那我是不是今年的织娘？”
月挂中天，所有的庆典都结束了。
只见他半倚着门框，身体显得有些虚弱，苍白的脸上一片茫然。他的眼睛一改从前的深沉，变得又亮又清澈，不像二十二岁，反像个十六七岁未经人事的少年。
柳月闻言顿时脸色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