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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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有脸说！”太后捏着一叠宣纸，劈头盖脸地摔到路妃脸上，“这符咒国师连看都不看，根本不是什么猫蛊！拿这些糊弄三岁孩子的东西作弄哀家，是不是很有趣？”
跟太后商定了隔日来慈安宫的时辰，苏誉便起身告退，今日要赶在午时之前去安国塔。
“啪！”皇帝陛下抬手，一巴掌拍在那翘起来的屁屁上，而后生气地扑上去，咬住了苏誉的后颈。
“昨日之事，想必你们都清楚，”太后忍下打哈欠的冲动，坐正身体，面色端肃道，“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昨夜睡得晚，太后有些精神不济，看了看殿中的妃嫔们，也是强打精神的样子，尤其是三个妃子，各个双目赤红。
慈安宫。
苏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早上起来让汪公公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才找出这么一件高领的。昨天跟皇上玩闹被咬了脖子，未免他人看到了误会，苏誉还是认命地穿上了这件锦袍。
“哼，给你看看也无妨。”皇上这才哼了一声，一脸朕宠着你才允许你这般肆无忌惮的无奈表情，而后得意洋洋地打开了樟木箱。
“真的想看？”皇帝陛下斜睨着他。
苏誉看得弯起了眼睛，凑过去在那露出来的暖暖的下巴上亲了亲。今日与太后一番接触，他算是看明白了，皇上这性子，一部分是天生的，还有一部分大概就是好脾气的太后给惯的。不过，看着这么个小毛球，他也愿意惯着。
想想昨天差点摔到池塘里的十七叔，苏誉觉得还是暂时不要点破的好，便只给太后行了礼。
苏誉摸摸脑袋：“皇上怎么把鲁国公世子调进宫了？”当初选秀的时候听鲁国公世子说过，他在骁骑营领着个五品的官职，但更想到边关去上场杀敌，可惜边关一直没什么外敌。
德妃与淑妃互相看看，转而齐齐看向路妃。昨夜她们誊抄咒符，那“嘎嘎嘎”的叫声又开始响，侍卫们拦着不让看，把她们吓了个够呛，埋怨了一晚上路妃多事。
他现在已经够忙了，除了给猫大爷做一日三餐，还要去安国塔学习，帮国师做祭品，以及每天晚上被皇帝陛下折腾……而月例银子却还是停留在八十两！
苏誉听得此言，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太后的下一句话就是：“协理六宫之事，就交给你了。”
“德妃、淑妃……”太后摆手让人把尖叫不已的路妃拖走，转而看向两个抖如糠筛的妃子。
笼子里站着一只膘肥体壮、满脸迷茫的——鸭子。
正痛心间，一只温暖有力的手罩上了小胖猫的头顶，快速揉了揉。
昭王殿下来慈安宫的时候，就看到太后一个人坐在主位上出神，殿中还摆着一个嘎嘎乱叫的鸭子。
苏誉有种预感，这箱子里应当是对皇上十分重要的东西，皇上这时候拿出来给他看，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他当然不能辜负猫大爷的心意。
等苏誉伺候皇上吃完早饭，应诏到了慈安宫的时候，就看到太后正抱着一只黄白相间的小胖猫，小胖猫则抱着一根磨牙棒啃得正欢。
小胖猫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抱着磨牙棒翻了个身，仰躺在太后的腿上，露出白茸茸的肚皮，一边啃一边蹬腿。
苏誉笑了笑，忍不住又在小胖猫的头顶揉了一把，总算知道以前这小家伙为什么不让他摸了，不过，摸摸脑袋总是无妨的：“殿下，我们先去夜霄宫把嬴鱼捞出来，再去安国塔可好？”
说起这个，皇上突然就不困了，兴致勃勃地爬起来，在多宝阁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个樟木小箱子，抱着放到软垫上。
苏誉捧起那个布偶小猫仔细瞧，只有巴掌大小，用双层的杏黄绸缎包裹，里面填了棉花，捏起来软软的，却不会变形，各种针脚细密，基本看不到接缝。大概是担心缀了珍珠会被年幼的皇上吞掉，布偶的五官都是绣上去的，头顶两只耳朵也填了棉花，直直地立着很是精神。
“喵呜——”仰躺着的小胖猫努力仰头看，看到了一个倒栽着的衣着华丽的贤君，便跟着附和了一声。
皇帝陛下气哼哼地瞪他：“不许笑！”
“只是协理，又不是让你全管。”太后挠了挠小胖猫的下巴，趁他美得松开磨牙棒的时候，把手挪到了暖呼呼的肚皮上揉了揉，小胖猫立时不干了，抱着母亲的手啃了一口。
“慢着，”太后把腿上的毛球捧起来递给苏誉，“把弘浥也带上，昨日国师还说要他今日早些去呢。”
“可是，臣是个男子，这后宫多为女子，怕有诸多不便。”苏誉试图挣扎一下。
路妃闻言，顿时觉得被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太后明鉴，嫔妾也不清楚这符咒画的是什么，只是去夜霄宫的时候恰好看到那只花狸猫，这可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哎呦，吓了我一跳！”太后回过神来，就看到一张胖胖的圆脸，眨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忍不住笑了，抬手捏住那肉肉的脸颊，“怎么跑过来了？”
“嘎嘎！”嬴鱼一出水就不满地冲他乱叫，拍打着长而有力的翅膀，甩了苏誉一身水。
默默把脑袋埋到绒布里……
趁着上朝之前吃点心的皇帝陛下听了鲁国公世子的回复，摆摆手：“此事交予太后处置。”
苏誉习惯性地半夜睁开眼，发现了窝在怀里的毛球，向下滑了滑与猫大爷鼻尖相对，暖呼呼的气息喷在脸上，带着轻轻的咕噜声。抬手摸了摸床头，找到被丢在一边的布偶小猫，塞进了皇帝陛下怀里。
苏誉好奇地看了看目不斜视鲁国公世子，好久没见这位仁兄，看起来过得还不错，要知道大内侍卫统领，御前带刀侍卫，对于世家子弟来说乃是十分风光的差事。
太后抬手一下一下摸着昭王殿下的脑袋，小胖猫舒服地眯起眼：“路妃今日就出宫，德妃和淑妃也降了昭仪，如今这宫中已经没有位份高的妃嫔了……”
事情已经很清楚，以路妃为首的三个妃嫔嫉恨贤君得宠，便想出了这么个毒计妄图嫁祸。
次日一早，三位妃嫔拓印的符咒被送到了安国塔。
苏誉静静地看着箱子里的东西，半晌没回过神来。
站在一旁的德妃与淑妃禁不住向后缩了一步，众妃也禁不住屏住了呼吸，太监上前，一把掀开遮挡。
吃鱼！小胖猫立时支楞起耳朵，掉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苏誉，决定不再计较苏誉摸他脑袋的事了，要是做好了能留一大块鱼肉给他，以后脑袋可以随便摸！
昭王殿下不情不愿地窝进篮子里，紧紧抱着自己的磨牙棒，警惕地盯着苏誉，旋即意识到苏誉已经知道他是王爷，应该不会再动手动脚了。于是，稍稍松了口气，随即想起自己以前在苏誉面前跟伸爪、打滚，还被哥哥逼着玩装死……
“今日杀嬴鱼，这种鱼比鲭鱼还好吃。”苏誉坐上辇车，把篮子放到腿上，努力忍住戳毛团屁股的冲动。
“嘿嘿嘿……”苏誉忍不住笑出声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誉也不好再推拒，从此每日的功课里又多了“管理内宫”这一项。
“念在往昔的情分上，哀家不杀你，”太后疲惫地叹了口气，“自今日起，废黜路妃所有位份，贬黜出宫，路家子女三代不得参与大选！”
苏誉下意识地一把按住木箱，抬头看向皇上，见他有些犹豫，一双耳朵也开始发红，不由得更加好奇起来，这箱子里到底是什么？眨眨眼，挪过去跟皇上坐在一起：“这里面是什么？皇上拿过来不是给我看的吗？”
太后却没有听她说下去的意思，微微抬手，昨夜被皇上点名擦洗九曲回廊的太监被五花大绑地扔了出来。这太监就是负责绘制符咒的人，德妃看到这人被扔出来，已经面如死灰。
“太后！”路妃不敢置信地尖叫起来，贬黜出宫与立太子之后的放归完全不同，这种妃嫔就是德行有亏的女子，以后再难婚配，有些家族嫌丢人，会把这些人直接送到庙里，青灯古佛一辈子。
苏誉也就是随口问问，送走了去上朝的皇上，就掳袖子去厨房做早饭了。
太后终是没有赶尽杀绝，将两人降为昭仪就作罢了。
路妃垂着头，并不说话。听说那符咒一早就送去给国师验看，不知结果如何，如今太后不再偏向她，她也不敢贸然出口。
苏誉不为所动，又拿了个布老鼠，拎着老鼠尾巴摇了摇。
“臣是个厨子，只懂杀鱼做菜，这协理六宫……”苏誉眉头皱成个疙瘩。
昭王殿下吓了一跳，瞪大了一双猫眼睛惊愕地抬头，干、干什么？
箱子大概三尺见方，并不深，也没有分格子，里面装了很多东西，散乱地堆砌着。
“给我看看吧。”苏誉点点头，满眼期待地看着皇上。
那些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小东西里，有各种颜色的布老鼠、长条状的磨牙棒、花花绿绿的铃铛小球，甚至，还有一个金黄色的布偶小猫。
“牙痒？”太后微微蹙眉，捏着儿子的下巴看了看，旋即笑道，“许是要换牙了。”
苏誉眨了眨眼，拎起一个带着丝绦的小球在皇上面前晃了晃。
太后怕他摔着，忙把乱动的小儿子放到腿上，换了个角度拎住他后颈。昭王殿下立时抓紧太后的衣裙，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苏誉眨了眨眼，想起来这是昭王殿下，思索着要不要顺道也行个礼。
正仰躺着啃磨牙棒的昭王殿下顿时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母后，而后咔咔咔努力转头，想要看看苏誉的反应，奈何脖子太短，左扭扭右扭扭也没看到，反倒是因为动作太大把磨牙棒弄掉了，又慌慌张张去捞磨牙棒。
“啪！”皇帝陛下一把捏住小球，瞪了苏誉一眼，“别闹！”
“裁冬衣的时候，交代内务府给贤君多做几件这样的。”太后转头对林姑姑道。
皇帝陛下抬起一根修长的手指，戳了戳苏誉手中的小猫：“这是朕还是太子的时候母后给做的。”杏黄是太子用的颜色，这小猫，便是给当时的太子裁衣剩下的布料做的。
安国塔乃是国之圣地，一切的邪魔歪道在拥有神力的国师面前都无所遁形，站在安国塔外，负责送东西的侍卫们深深地感觉到了那股神圣而神秘的气息，只不过……安国塔上午是不开门的。
“十三叔的主意。”安弘澈吃下最后一个大虾灌汤包，起身去上朝，先前宫中的守卫有问题，连他的北极宫都不甚安全，如今彻底清洗了一遍，勉强可以安心睡觉了。这其中的牵扯颇为复杂，看了看呆呆的苏誉，就不跟他多说了。
“十七叔新了个绸缎老鼠，一大早跑到昭王府炫耀……”昭王的胖脸挤成一团。
“殿下许是觉得不方便。”林姑姑忍笑过来劝解，顺手拎出了个小篮子。
“宝贝，”皇帝陛下神秘兮兮地说着，把箱子推到苏誉面前，停顿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迅速把箱子拉回来，“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头儿，怎么办？”小侍卫不安地问统领侍卫，统领侍卫乃是刚刚从骁骑营调来的鲁国公世子高鹏，虽然是突然升迁上来的，但他为人宽和且武艺高强，侍卫们对他很是信服，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便第一时间问他。
看着大门紧闭的高塔，侍卫们面面相觑。
“母后？”昭王凑到母亲面前，歪着脑袋看她。
金色的爪子触碰到柔软的布偶，便自觉地伸爪把它揽进怀里，无意识地在上面蹭了蹭脑袋，然后就着脑袋抵着布偶的姿势继续睡了。
太后上下看了看苏誉的打扮，眼中露出几分惊艳：“你穿华贵些的倒是比穿素的好看。”
“夜霄宫鬼夜哭之事，昨夜侍卫已查明。”太后也懒得再与她们废话，微微抬手。
“此等邪物，自然不是拿来污国师的眼的。”鲁国公世子从小侍卫手中接过那些个满是鬼画符的宣纸，认认真真地绕着安国塔走了一圈，这就算是给国师看过了，然后带着目瞪口呆的众人回去复命。
“嘎嘎嘎！”蒙着黑布的笼子里传来了熟悉的叫声，只是比晚上听到的小不少。
门外，鲁国公世子将一个铁笼子交给慈安宫的太监，太监捧着走到大殿中央。
昭王殿下调转身子，抱着脑袋拿尾巴冲着苏誉，不理他。
高鹏领命而去，感觉到贤君再看他，便大方地冲他行了个礼。
昭王闻言高兴了一下，旋即又皱起了眉头：“做个硬些的，早上咬十七叔的老鼠，觉得牙根痒。”
苏誉可不知道昭王殿下拿脑袋换鱼肉的小心思，径直去了夜霄宫，把吊在水中的铁笼子捞上来。
“太后明鉴，我俩是受路妃蒙骗，才做出这般糊涂之事啊！”两人哭得仿佛死了亲娘，不停地磕头认错，她们都是文官之女，家规森严，若是被废黜出宫，就只有死路一条。
“是，奴婢记下了。”林姑姑笑着应了。
“我当什么事，今日就给你做个更大的。”太后柔声哄道。
通常掺使官是在皇帝小的时候就陪在身边的，在皇宫有皇后之前，着实需要帮皇上处理内宫之事。但，那是在皇上选妃之前啊，等皇上有了妃嫔，自然就不再管了，可现在突然没有了妃位以上的，这事就又落回了掺使官的头上。
“啪！”皇上再次出手，一把夺过布老鼠，顺势把苏誉按倒在软垫上，“蠢奴，敢戏弄朕！”
太后并非出身显赫的世家大族，幼时学女红，家里也没给请有名的绣娘师父，就是随便学一学，所以太后至今不会绣那繁复华丽的龙纹云锦之类，倒是喜欢做些个小玩意儿。
轻咳一声，苏誉决定把话题从穿着打扮上挪开：“不知太后召臣前来，所谓何事？”
他今日穿了一件十分华丽的衣裳，宝蓝色长袍，镶银色滚边，外罩一层海蓝鲛绡，锦袍玉带，广袖巍峨，衬着那张温润俊脸，显得儒雅而清贵。
“这是什么？”苏誉好奇地看了看那樟木箱。
苏誉把脸埋进软垫中，笑得一抖一抖的。
“又不用你去跟她们说闲话，”太后把手从猫嘴里抽出来，点了点小胖猫的鼻子，“凤印还是哀家管着，你只要隔天来帮些忙便是。”
“这孩子，让贤君把你带过去可省得你跑了。”太后揉了揉小胖球，这家伙方才为了耍赖变成猫，这下子变不回去了，这么短的腿跑到安国塔去必然累得够呛。
“看什么看！”皇帝陛下照着苏誉后脑勺呼了一巴掌。
布偶猫有些旧了，身上有着许许多多的小洞，其实是一排一排的细小牙印，有几处还被勾开了丝。
路妃瞪大了血红的双目：“夜霄宫中怎么可能有鸭子？”
“你还有脸说！”太后捏着一叠宣纸，劈头盖脸地摔到路妃脸上，“这符咒国师连看都不看，根本不是什么猫蛊！拿这些糊弄三岁孩子的东西作弄哀家，是不是很有趣？”
跟太后商定了隔日来慈安宫的时辰，苏誉便起身告退，今日要赶在午时之前去安国塔。
“啪！”皇帝陛下抬手，一巴掌拍在那翘起来的屁屁上，而后生气地扑上去，咬住了苏誉的后颈。
“昨日之事，想必你们都清楚，”太后忍下打哈欠的冲动，坐正身体，面色端肃道，“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昨夜睡得晚，太后有些精神不济，看了看殿中的妃嫔们，也是强打精神的样子，尤其是三个妃子，各个双目赤红。
慈安宫。
苏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早上起来让汪公公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才找出这么一件高领的。昨天跟皇上玩闹被咬了脖子，未免他人看到了误会，苏誉还是认命地穿上了这件锦袍。
“哼，给你看看也无妨。”皇上这才哼了一声，一脸朕宠着你才允许你这般肆无忌惮的无奈表情，而后得意洋洋地打开了樟木箱。
“真的想看？”皇帝陛下斜睨着他。
苏誉看得弯起了眼睛，凑过去在那露出来的暖暖的下巴上亲了亲。今日与太后一番接触，他算是看明白了，皇上这性子，一部分是天生的，还有一部分大概就是好脾气的太后给惯的。不过，看着这么个小毛球，他也愿意惯着。
想想昨天差点摔到池塘里的十七叔，苏誉觉得还是暂时不要点破的好，便只给太后行了礼。
苏誉摸摸脑袋：“皇上怎么把鲁国公世子调进宫了？”当初选秀的时候听鲁国公世子说过，他在骁骑营领着个五品的官职，但更想到边关去上场杀敌，可惜边关一直没什么外敌。
德妃与淑妃互相看看，转而齐齐看向路妃。昨夜她们誊抄咒符，那“嘎嘎嘎”的叫声又开始响，侍卫们拦着不让看，把她们吓了个够呛，埋怨了一晚上路妃多事。
他现在已经够忙了，除了给猫大爷做一日三餐，还要去安国塔学习，帮国师做祭品，以及每天晚上被皇帝陛下折腾……而月例银子却还是停留在八十两！
苏誉听得此言，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太后的下一句话就是：“协理六宫之事，就交给你了。”
“德妃、淑妃……”太后摆手让人把尖叫不已的路妃拖走，转而看向两个抖如糠筛的妃子。
笼子里站着一只膘肥体壮、满脸迷茫的——鸭子。
正痛心间，一只温暖有力的手罩上了小胖猫的头顶，快速揉了揉。
昭王殿下来慈安宫的时候，就看到太后一个人坐在主位上出神，殿中还摆着一个嘎嘎乱叫的鸭子。
苏誉有种预感，这箱子里应当是对皇上十分重要的东西，皇上这时候拿出来给他看，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他当然不能辜负猫大爷的心意。
等苏誉伺候皇上吃完早饭，应诏到了慈安宫的时候，就看到太后正抱着一只黄白相间的小胖猫，小胖猫则抱着一根磨牙棒啃得正欢。
小胖猫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抱着磨牙棒翻了个身，仰躺在太后的腿上，露出白茸茸的肚皮，一边啃一边蹬腿。
苏誉笑了笑，忍不住又在小胖猫的头顶揉了一把，总算知道以前这小家伙为什么不让他摸了，不过，摸摸脑袋总是无妨的：“殿下，我们先去夜霄宫把嬴鱼捞出来，再去安国塔可好？”
说起这个，皇上突然就不困了，兴致勃勃地爬起来，在多宝阁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个樟木小箱子，抱着放到软垫上。
苏誉捧起那个布偶小猫仔细瞧，只有巴掌大小，用双层的杏黄绸缎包裹，里面填了棉花，捏起来软软的，却不会变形，各种针脚细密，基本看不到接缝。大概是担心缀了珍珠会被年幼的皇上吞掉，布偶的五官都是绣上去的，头顶两只耳朵也填了棉花，直直地立着很是精神。
“喵呜——”仰躺着的小胖猫努力仰头看，看到了一个倒栽着的衣着华丽的贤君，便跟着附和了一声。
皇帝陛下气哼哼地瞪他：“不许笑！”
“只是协理，又不是让你全管。”太后挠了挠小胖猫的下巴，趁他美得松开磨牙棒的时候，把手挪到了暖呼呼的肚皮上揉了揉，小胖猫立时不干了，抱着母亲的手啃了一口。
“慢着，”太后把腿上的毛球捧起来递给苏誉，“把弘浥也带上，昨日国师还说要他今日早些去呢。”
“可是，臣是个男子，这后宫多为女子，怕有诸多不便。”苏誉试图挣扎一下。
路妃闻言，顿时觉得被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太后明鉴，嫔妾也不清楚这符咒画的是什么，只是去夜霄宫的时候恰好看到那只花狸猫，这可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哎呦，吓了我一跳！”太后回过神来，就看到一张胖胖的圆脸，眨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忍不住笑了，抬手捏住那肉肉的脸颊，“怎么跑过来了？”
“嘎嘎！”嬴鱼一出水就不满地冲他乱叫，拍打着长而有力的翅膀，甩了苏誉一身水。
默默把脑袋埋到绒布里……
趁着上朝之前吃点心的皇帝陛下听了鲁国公世子的回复，摆摆手：“此事交予太后处置。”
苏誉习惯性地半夜睁开眼，发现了窝在怀里的毛球，向下滑了滑与猫大爷鼻尖相对，暖呼呼的气息喷在脸上，带着轻轻的咕噜声。抬手摸了摸床头，找到被丢在一边的布偶小猫，塞进了皇帝陛下怀里。
苏誉好奇地看了看目不斜视鲁国公世子，好久没见这位仁兄，看起来过得还不错，要知道大内侍卫统领，御前带刀侍卫，对于世家子弟来说乃是十分风光的差事。
太后抬手一下一下摸着昭王殿下的脑袋，小胖猫舒服地眯起眼：“路妃今日就出宫，德妃和淑妃也降了昭仪，如今这宫中已经没有位份高的妃嫔了……”
事情已经很清楚，以路妃为首的三个妃嫔嫉恨贤君得宠，便想出了这么个毒计妄图嫁祸。
次日一早，三位妃嫔拓印的符咒被送到了安国塔。
苏誉静静地看着箱子里的东西，半晌没回过神来。
站在一旁的德妃与淑妃禁不住向后缩了一步，众妃也禁不住屏住了呼吸，太监上前，一把掀开遮挡。
吃鱼！小胖猫立时支楞起耳朵，掉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苏誉，决定不再计较苏誉摸他脑袋的事了，要是做好了能留一大块鱼肉给他，以后脑袋可以随便摸！
昭王殿下不情不愿地窝进篮子里，紧紧抱着自己的磨牙棒，警惕地盯着苏誉，旋即意识到苏誉已经知道他是王爷，应该不会再动手动脚了。于是，稍稍松了口气，随即想起自己以前在苏誉面前跟伸爪、打滚，还被哥哥逼着玩装死……
“今日杀嬴鱼，这种鱼比鲭鱼还好吃。”苏誉坐上辇车，把篮子放到腿上，努力忍住戳毛团屁股的冲动。
“嘿嘿嘿……”苏誉忍不住笑出声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誉也不好再推拒，从此每日的功课里又多了“管理内宫”这一项。
“念在往昔的情分上，哀家不杀你，”太后疲惫地叹了口气，“自今日起，废黜路妃所有位份，贬黜出宫，路家子女三代不得参与大选！”
苏誉下意识地一把按住木箱，抬头看向皇上，见他有些犹豫，一双耳朵也开始发红，不由得更加好奇起来，这箱子里到底是什么？眨眨眼，挪过去跟皇上坐在一起：“这里面是什么？皇上拿过来不是给我看的吗？”
太后却没有听她说下去的意思，微微抬手，昨夜被皇上点名擦洗九曲回廊的太监被五花大绑地扔了出来。这太监就是负责绘制符咒的人，德妃看到这人被扔出来，已经面如死灰。
“太后！”路妃不敢置信地尖叫起来，贬黜出宫与立太子之后的放归完全不同，这种妃嫔就是德行有亏的女子，以后再难婚配，有些家族嫌丢人，会把这些人直接送到庙里，青灯古佛一辈子。
苏誉也就是随口问问，送走了去上朝的皇上，就掳袖子去厨房做早饭了。
太后终是没有赶尽杀绝，将两人降为昭仪就作罢了。
路妃垂着头，并不说话。听说那符咒一早就送去给国师验看，不知结果如何，如今太后不再偏向她，她也不敢贸然出口。
苏誉不为所动，又拿了个布老鼠，拎着老鼠尾巴摇了摇。
“臣是个厨子，只懂杀鱼做菜，这协理六宫……”苏誉眉头皱成个疙瘩。
昭王殿下吓了一跳，瞪大了一双猫眼睛惊愕地抬头，干、干什么？
箱子大概三尺见方，并不深，也没有分格子，里面装了很多东西，散乱地堆砌着。
“给我看看吧。”苏誉点点头，满眼期待地看着皇上。
那些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小东西里，有各种颜色的布老鼠、长条状的磨牙棒、花花绿绿的铃铛小球，甚至，还有一个金黄色的布偶小猫。
“牙痒？”太后微微蹙眉，捏着儿子的下巴看了看，旋即笑道，“许是要换牙了。”
苏誉眨了眨眼，拎起一个带着丝绦的小球在皇上面前晃了晃。
太后怕他摔着，忙把乱动的小儿子放到腿上，换了个角度拎住他后颈。昭王殿下立时抓紧太后的衣裙，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苏誉眨了眨眼，想起来这是昭王殿下，思索着要不要顺道也行个礼。
正仰躺着啃磨牙棒的昭王殿下顿时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母后，而后咔咔咔努力转头，想要看看苏誉的反应，奈何脖子太短，左扭扭右扭扭也没看到，反倒是因为动作太大把磨牙棒弄掉了，又慌慌张张去捞磨牙棒。
“啪！”皇帝陛下一把捏住小球，瞪了苏誉一眼，“别闹！”
“裁冬衣的时候，交代内务府给贤君多做几件这样的。”太后转头对林姑姑道。
皇帝陛下抬起一根修长的手指，戳了戳苏誉手中的小猫：“这是朕还是太子的时候母后给做的。”杏黄是太子用的颜色，这小猫，便是给当时的太子裁衣剩下的布料做的。
安国塔乃是国之圣地，一切的邪魔歪道在拥有神力的国师面前都无所遁形，站在安国塔外，负责送东西的侍卫们深深地感觉到了那股神圣而神秘的气息，只不过……安国塔上午是不开门的。
“十三叔的主意。”安弘澈吃下最后一个大虾灌汤包，起身去上朝，先前宫中的守卫有问题，连他的北极宫都不甚安全，如今彻底清洗了一遍，勉强可以安心睡觉了。这其中的牵扯颇为复杂，看了看呆呆的苏誉，就不跟他多说了。
“十七叔新了个绸缎老鼠，一大早跑到昭王府炫耀……”昭王的胖脸挤成一团。
“殿下许是觉得不方便。”林姑姑忍笑过来劝解，顺手拎出了个小篮子。
“宝贝，”皇帝陛下神秘兮兮地说着，把箱子推到苏誉面前，停顿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迅速把箱子拉回来，“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头儿，怎么办？”小侍卫不安地问统领侍卫，统领侍卫乃是刚刚从骁骑营调来的鲁国公世子高鹏，虽然是突然升迁上来的，但他为人宽和且武艺高强，侍卫们对他很是信服，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便第一时间问他。
看着大门紧闭的高塔，侍卫们面面相觑。
“母后？”昭王凑到母亲面前，歪着脑袋看她。
金色的爪子触碰到柔软的布偶，便自觉地伸爪把它揽进怀里，无意识地在上面蹭了蹭脑袋，然后就着脑袋抵着布偶的姿势继续睡了。
太后上下看了看苏誉的打扮，眼中露出几分惊艳：“你穿华贵些的倒是比穿素的好看。”
“夜霄宫鬼夜哭之事，昨夜侍卫已查明。”太后也懒得再与她们废话，微微抬手。
“此等邪物，自然不是拿来污国师的眼的。”鲁国公世子从小侍卫手中接过那些个满是鬼画符的宣纸，认认真真地绕着安国塔走了一圈，这就算是给国师看过了，然后带着目瞪口呆的众人回去复命。
“嘎嘎嘎！”蒙着黑布的笼子里传来了熟悉的叫声，只是比晚上听到的小不少。
门外，鲁国公世子将一个铁笼子交给慈安宫的太监，太监捧着走到大殿中央。
昭王殿下调转身子，抱着脑袋拿尾巴冲着苏誉，不理他。
高鹏领命而去，感觉到贤君再看他，便大方地冲他行了个礼。
昭王闻言高兴了一下，旋即又皱起了眉头：“做个硬些的，早上咬十七叔的老鼠，觉得牙根痒。”
苏誉可不知道昭王殿下拿脑袋换鱼肉的小心思，径直去了夜霄宫，把吊在水中的铁笼子捞上来。
“太后明鉴，我俩是受路妃蒙骗，才做出这般糊涂之事啊！”两人哭得仿佛死了亲娘，不停地磕头认错，她们都是文官之女，家规森严，若是被废黜出宫，就只有死路一条。
“是，奴婢记下了。”林姑姑笑着应了。
“我当什么事，今日就给你做个更大的。”太后柔声哄道。
通常掺使官是在皇帝小的时候就陪在身边的，在皇宫有皇后之前，着实需要帮皇上处理内宫之事。但，那是在皇上选妃之前啊，等皇上有了妃嫔，自然就不再管了，可现在突然没有了妃位以上的，这事就又落回了掺使官的头上。
“啪！”皇上再次出手，一把夺过布老鼠，顺势把苏誉按倒在软垫上，“蠢奴，敢戏弄朕！”
太后并非出身显赫的世家大族，幼时学女红，家里也没给请有名的绣娘师父，就是随便学一学，所以太后至今不会绣那繁复华丽的龙纹云锦之类，倒是喜欢做些个小玩意儿。
轻咳一声，苏誉决定把话题从穿着打扮上挪开：“不知太后召臣前来，所谓何事？”
他今日穿了一件十分华丽的衣裳，宝蓝色长袍，镶银色滚边，外罩一层海蓝鲛绡，锦袍玉带，广袖巍峨，衬着那张温润俊脸，显得儒雅而清贵。
“这是什么？”苏誉好奇地看了看那樟木箱。
苏誉把脸埋进软垫中，笑得一抖一抖的。
“又不用你去跟她们说闲话，”太后把手从猫嘴里抽出来，点了点小胖猫的鼻子，“凤印还是哀家管着，你只要隔天来帮些忙便是。”
“这孩子，让贤君把你带过去可省得你跑了。”太后揉了揉小胖球，这家伙方才为了耍赖变成猫，这下子变不回去了，这么短的腿跑到安国塔去必然累得够呛。
“看什么看！”皇帝陛下照着苏誉后脑勺呼了一巴掌。
布偶猫有些旧了，身上有着许许多多的小洞，其实是一排一排的细小牙印，有几处还被勾开了丝。
路妃瞪大了血红的双目：“夜霄宫中怎么可能有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