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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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圈圈咬开纱布，渐次露出里头血淋淋的断腕：“二少夫人可要看一看？这是、这便是他的所作所为……”
后罩房距离忘机庭有些距离，她走两步歇一歇，用了一炷香工夫才走到后罩房。蝉玉的房间在东边数第五间，直棂门虚掩，窗户半撑起，细微的话语声从里头传出。
可惜话说得晚了，宋瑜已然在她震惊目光中迈过门槛，说到底她心里总归有那么点不舒服：“我若是不来，怎么知道你们在这儿做好人？”说罢她往蝉玉身上看了一眼，尽量不去看她双手。只见她模样虚弱，果真如两个丫鬟所说，一只脚都迈进了鬼门关里。
宋瑜很不高兴，她偏不信世上有这么倔的人：“你是单纯地想害大嫂，还是意欲陷害我？”
她如此执意过去，不是为了看望蝉玉，而是想从她口中问出些什么。毕竟她当日举措全落在自己眼里，是没法狡辩的。何况听说她平常是个腼腆温和的姑娘，究竟出了何事才会一时鬼迷心窍？
陆氏自然不可能，她分外在意陈琴音肚子里的遗腹子，只等着这个孙儿出生，让她翻盘呢。即便是她想嫁祸于自己，也断然不敢冒此风险……两位姨娘不无嫌疑，但仔细一想又没任何动机。宋瑜想得头疼，她果真不能高估了自己，想不出个结果，她索性放弃，等霍川回来后解决。
澹衫薄罗被她说得臊得慌，匆匆给蝉玉缠好纱布，站在她跟前认错般地道：“婢子也是瞧着她可怜，昨日发生那样的事……却没一人照顾……”
宋瑜说到做到，她穿戴整齐，便走出忘机庭。丫鬟亦步亦趋地跟上，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可不能再出意外。
这叫什么回答？哪有人这么敷衍的。
蝉玉往昔红润的脸蛋毫无血色，嘴唇发白，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她方才从昏迷中转醒，钻心的疼痛从两手传遍全身，她静静地倚靠在被褥上，了无生气。
此刻的蝉玉近乎癫狂，却又清醒得很：“你既不聪慧也不沉稳，只有一张脸蛋生得漂亮，难道这就是原因？可怜我白白等了十来年，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薄罗想再问问究竟发生何事，然而见这样的宋瑜，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再问出口。澹衫已经命人去前院将事情禀报给陆氏，陆氏也正有意着人处理此事。左右不过是个犯了事的丫鬟，死了都没人在意。
蝉玉接触到她视线，一言不发地转开目光，不肯与她多接触。
丫鬟抬眸，面露诧异。
霍川才从太夫人那儿回来，严肃之色尚未褪去。明朗将他送到内室门口便退下。他退下玄青圆领袍，换了身简便长衫随意披着，喊了声三妹。
这两天她似乎越发黏人，霍川乐见其成，嘴角弯出一个弧度低声问道：“怎么了？”
宋瑜想了想也觉得自己问得很没道理，她抿了抿唇，佯装没听见，继续问道：“有人指使你吗？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宋瑜回到忘机庭坐立难安，脑子里回荡的都是蝉玉那几句话，那些话来来回回如魔咒一般，回响在她的脑海中。她让人准备热水，将浑身上下都搓洗一通，直到身子都搓红了才肯罢休。然而她躺在床上，仍旧觉得身上都是血腥味儿……外头阳光强烈，燥热难耐，她却如坠冰窖一般。
她连话都说不清楚，一张小脸被吓得苍白。除了被蝉玉的双臂给刺|激到了之外，还有她的那番话……实在太出乎意料了，双重的打击，她实在有些承受不住。
澹衫薄罗和另外两个丫鬟退去，均在门外守着。宋瑜距离床头有两步远，静默了许久她才一本正经地问：“昨日你推大嫂的举动我都看见了，旁的我都不问，只想知道你为何这么做？”
宋瑜颔首，毕竟在跟前伺候了十来年，还是她们两个最懂得她的习惯，彼此间也更聊得来。
蝉玉面色微诧，她以为自己做得足够小心，未料想自己的动作仍旧落入宋瑜眼中。她是府里资历较深的丫鬟，进入侯府时才十岁，到现在已经有十三年，是个老姑娘了。其实，她明明有机会嫁人，可惜不知怎的，她偏要守着忘机庭不肯离开。她一改方才轻松，脸上顿时生起警惕淡漠的表情，对宋瑜问题避而不谈：“反正我命不久矣，说再多都无用，二少夫人觉着如何便是如何吧。”
蝉玉闻声竟然扯起嘴角艰难地笑了笑，眼神不无嘲讽，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二少夫人好天真，我若真想陷害你，又怎么会告诉你？”
宋瑜确实走得有些费劲儿，虽然小腿上只是些皮外伤，没伤到骨头，可她每走一步都觉得腿上刺刺地疼。她索性让两个丫鬟一人一边搀扶着自己，放缓步子走去丫鬟居住的后罩房。
可是无论宋瑜再怎么问，蝉玉都缄默不言，反而低头渐渐笑出声来。她的笑音由低到高，笑得人毛骨悚然，宋瑜下意识后退半步，头皮发麻地看着她。
屋里有她的香味，但他却听不见任何声音，难免让人起疑。
宋瑜若是不亲自盘问，恐怕这几日她都没法安心，会时时刻刻将此事挂念在心上。
残破的身子原本就没多少力量，更没有抵抗能力，方才宋瑜是被吓傻了，才一直没反抗。现在宋瑜一用力，蝉玉就被她推到一旁，头部撞在条案腿上，边沿的烛台掉落在地。原本灯油便燃得差不多，露出里头尖锐的烛签，她往前迎凑，转眼便没了声息。
她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里泛着血丝，模样狰狞：“他究竟看上了你哪里？”
他的母亲不能白死，他要为她争取最后的尊严与地位，他不能就此罢休。
她本欲将两人唤来跟前，闻言她忽然改了念头：“不必，正好我也去后罩房一趟。”
两人回神后赶忙将宋瑜扶了起来，澹衫面色复杂地看了眼地上：“姑娘别怕，咱们先退出去，稍后再请人处理……”
“少夫人，你腿伤未愈，还是在床上歇着较好，万一落下了病根……”身穿鹅黄色半袖衫的丫鬟一脸担忧，好似宋瑜走的不是平地，而是山路。
两个丫鬟还在地上跪着，宋瑜抿着唇想了片刻道：“日后你们二人不必在跟前伺候了，回到原来的地方去。”脚步转了转，她又偏头问道，“薄罗澹衫呢？”
屋外听得里面动静，澹衫薄罗推开直棂门闯入，见得里头光景，两个人刹那间止住了脚步。
薄罗担忧地给她顺气，忍不住瞧了眼内室：“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宋瑜从直棂窗走过，偏头看见澹衫正在给蝉玉换药，绷带之下血肉模糊，不断有血从白纱布下浸出，她看得心头一悸，下意识地别开头去。
丫鬟小心翼翼地道：“今日不轮两位姐姐当值，现在应该在后罩房照顾蝉玉……姑娘若是需要，婢子这就将她们请来。”
蝉玉已经不大正常了，一日之内变故太大，打击颇多，早已超出她能承受的范围。
她们不知道宋瑜受伤是因为蝉玉的缘故，只当她是如同霞衣一般，被霍川迁怒的，还平白无故丢了一双手，别说日后生活成不成问题，现在她恐怕连活下去都困难。而最无辜的恐怕就是霞衣，此刻她正在隔壁屋子躺着。她们早晨才给她换过药，她发了一整夜的高烧，混混沌沌的清早才睡去。
宋瑜将几人都支开了，她有些话想单独问问蝉玉。
趁着宋瑜这一瞬间的出神，蝉玉拼尽全力从床上跳起，疯了似的将宋瑜扑倒在地。她举着失去手掌的双臂伸到宋瑜跟前，她发出的分明是笑声，可是泪水却不断从眼眶里滚落，灼|热的温度烫着宋瑜的脸颊，几乎要将她烫伤。
宋瑜呆愣地坐在地上，白绫短襦上有星星点点的血痕，她一脸惊魂未定。蝉玉倒在她脚边，姿势扭曲怪异，面色却异常安详。
宋瑜黑黝黝的双眸紧紧盯着他，长睫毛一闪一闪，她嗯了一声。直到霍川走到她跟前，她才张开双手主动抱住他的腰，可依旧一言不发。
宋瑜面色煞白，她哪里见过如此血腥残忍的场面？宋瑜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惊慌失措地推开蝉玉：“滚开，我不看！”
几人从窗外看到宋瑜身影，谈话戛然而止，见她出现在门口。薄罗连忙站起，手里还端着药膏，磕磕巴巴地道：“姑娘怎么来了，您身上不是还有伤？这地方晦气，您别进来……”
宋瑜被她这句话唬住，怔怔地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
她说话没头没脑的，这个“他”所指是何人？宋瑜恍恍惚惚，仿佛又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一时间错愕不已，竟然忘记了喊人。
宋瑜迷迷糊糊地躺在美人榻上，隐约似乎听见霍川回来的声音，她翻了个身坐起来，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跟前。
宋瑜抬手拭去她的泪珠，她被她这一番话震得失神，哪里想得到这其中曲折如此……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霍川抬起的手微一顿，旋即放在她肩膀，力道不由自主地加重了。
不过才一会儿的工夫，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本以为蝉玉这模样掀不起大风大浪，岂料她们仍是想得简单了。宋瑜被她吓得不轻，握着薄罗的手不住地颤抖：“把她埋了……越远越好，我……我没想到……”
屋外宋瑜缓了许久终于好转过来，只是精神仍旧恍惚。她此刻迫不得已地离开此处，再也不愿意涉足一步。
宋瑜一直觉得很诧异，蝉玉是自己身边的人，旁人断不会认为一个丫鬟会有如此大的胆子，昨天的事情，头一个怀疑的便是她的主子——有人意图陷害自己，宋瑜将阖府上下的人想遍了，最终却被逐个排除，毫无头绪。
宋瑜缓缓松开他，仰起头问：“以前蝉玉伺候过你，对不对？”
十年前霍川母亲唐氏撒手离世，那段日子霍川悲痛欲绝，却又不得不隐忍着，在这侯府之中寻求一丝立足之地。
宋瑜脚下踉跄两步，堪堪借着她的力道站稳，无意间瞥到蝉玉曝露在外的双臂。胃里泛起一阵酸涩，她控制不住地掩唇，转身走出屋外便开始呕吐，几乎要将胆汁呕出来。
她一圈圈咬开纱布，渐次露出里头血淋淋的断腕：“二少夫人可要看一看？这是、这便是他的所作所为……”
后罩房距离忘机庭有些距离，她走两步歇一歇，用了一炷香工夫才走到后罩房。蝉玉的房间在东边数第五间，直棂门虚掩，窗户半撑起，细微的话语声从里头传出。
可惜话说得晚了，宋瑜已然在她震惊目光中迈过门槛，说到底她心里总归有那么点不舒服：“我若是不来，怎么知道你们在这儿做好人？”说罢她往蝉玉身上看了一眼，尽量不去看她双手。只见她模样虚弱，果真如两个丫鬟所说，一只脚都迈进了鬼门关里。
宋瑜很不高兴，她偏不信世上有这么倔的人：“你是单纯地想害大嫂，还是意欲陷害我？”
她如此执意过去，不是为了看望蝉玉，而是想从她口中问出些什么。毕竟她当日举措全落在自己眼里，是没法狡辩的。何况听说她平常是个腼腆温和的姑娘，究竟出了何事才会一时鬼迷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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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衫薄罗被她说得臊得慌，匆匆给蝉玉缠好纱布，站在她跟前认错般地道：“婢子也是瞧着她可怜，昨日发生那样的事……却没一人照顾……”
宋瑜说到做到，她穿戴整齐，便走出忘机庭。丫鬟亦步亦趋地跟上，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可不能再出意外。
这叫什么回答？哪有人这么敷衍的。
蝉玉往昔红润的脸蛋毫无血色，嘴唇发白，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她方才从昏迷中转醒，钻心的疼痛从两手传遍全身，她静静地倚靠在被褥上，了无生气。
此刻的蝉玉近乎癫狂，却又清醒得很：“你既不聪慧也不沉稳，只有一张脸蛋生得漂亮，难道这就是原因？可怜我白白等了十来年，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薄罗想再问问究竟发生何事，然而见这样的宋瑜，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再问出口。澹衫已经命人去前院将事情禀报给陆氏，陆氏也正有意着人处理此事。左右不过是个犯了事的丫鬟，死了都没人在意。
蝉玉接触到她视线，一言不发地转开目光，不肯与她多接触。
丫鬟抬眸，面露诧异。
霍川才从太夫人那儿回来，严肃之色尚未褪去。明朗将他送到内室门口便退下。他退下玄青圆领袍，换了身简便长衫随意披着，喊了声三妹。
这两天她似乎越发黏人，霍川乐见其成，嘴角弯出一个弧度低声问道：“怎么了？”
宋瑜想了想也觉得自己问得很没道理，她抿了抿唇，佯装没听见，继续问道：“有人指使你吗？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宋瑜回到忘机庭坐立难安，脑子里回荡的都是蝉玉那几句话，那些话来来回回如魔咒一般，回响在她的脑海中。她让人准备热水，将浑身上下都搓洗一通，直到身子都搓红了才肯罢休。然而她躺在床上，仍旧觉得身上都是血腥味儿……外头阳光强烈，燥热难耐，她却如坠冰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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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衫薄罗和另外两个丫鬟退去，均在门外守着。宋瑜距离床头有两步远，静默了许久她才一本正经地问：“昨日你推大嫂的举动我都看见了，旁的我都不问，只想知道你为何这么做？”
宋瑜颔首，毕竟在跟前伺候了十来年，还是她们两个最懂得她的习惯，彼此间也更聊得来。
蝉玉面色微诧，她以为自己做得足够小心，未料想自己的动作仍旧落入宋瑜眼中。她是府里资历较深的丫鬟，进入侯府时才十岁，到现在已经有十三年，是个老姑娘了。其实，她明明有机会嫁人，可惜不知怎的，她偏要守着忘机庭不肯离开。她一改方才轻松，脸上顿时生起警惕淡漠的表情，对宋瑜问题避而不谈：“反正我命不久矣，说再多都无用，二少夫人觉着如何便是如何吧。”
蝉玉闻声竟然扯起嘴角艰难地笑了笑，眼神不无嘲讽，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二少夫人好天真，我若真想陷害你，又怎么会告诉你？”
宋瑜确实走得有些费劲儿，虽然小腿上只是些皮外伤，没伤到骨头，可她每走一步都觉得腿上刺刺地疼。她索性让两个丫鬟一人一边搀扶着自己，放缓步子走去丫鬟居住的后罩房。
可是无论宋瑜再怎么问，蝉玉都缄默不言，反而低头渐渐笑出声来。她的笑音由低到高，笑得人毛骨悚然，宋瑜下意识后退半步，头皮发麻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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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瑜若是不亲自盘问，恐怕这几日她都没法安心，会时时刻刻将此事挂念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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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神后赶忙将宋瑜扶了起来，澹衫面色复杂地看了眼地上：“姑娘别怕，咱们先退出去，稍后再请人处理……”
“少夫人，你腿伤未愈，还是在床上歇着较好，万一落下了病根……”身穿鹅黄色半袖衫的丫鬟一脸担忧，好似宋瑜走的不是平地，而是山路。
两个丫鬟还在地上跪着，宋瑜抿着唇想了片刻道：“日后你们二人不必在跟前伺候了，回到原来的地方去。”脚步转了转，她又偏头问道，“薄罗澹衫呢？”
屋外听得里面动静，澹衫薄罗推开直棂门闯入，见得里头光景，两个人刹那间止住了脚步。
薄罗担忧地给她顺气，忍不住瞧了眼内室：“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宋瑜从直棂窗走过，偏头看见澹衫正在给蝉玉换药，绷带之下血肉模糊，不断有血从白纱布下浸出，她看得心头一悸，下意识地别开头去。
丫鬟小心翼翼地道：“今日不轮两位姐姐当值，现在应该在后罩房照顾蝉玉……姑娘若是需要，婢子这就将她们请来。”
蝉玉已经不大正常了，一日之内变故太大，打击颇多，早已超出她能承受的范围。
她们不知道宋瑜受伤是因为蝉玉的缘故，只当她是如同霞衣一般，被霍川迁怒的，还平白无故丢了一双手，别说日后生活成不成问题，现在她恐怕连活下去都困难。而最无辜的恐怕就是霞衣，此刻她正在隔壁屋子躺着。她们早晨才给她换过药，她发了一整夜的高烧，混混沌沌的清早才睡去。
宋瑜将几人都支开了，她有些话想单独问问蝉玉。
趁着宋瑜这一瞬间的出神，蝉玉拼尽全力从床上跳起，疯了似的将宋瑜扑倒在地。她举着失去手掌的双臂伸到宋瑜跟前，她发出的分明是笑声，可是泪水却不断从眼眶里滚落，灼|热的温度烫着宋瑜的脸颊，几乎要将她烫伤。
宋瑜呆愣地坐在地上，白绫短襦上有星星点点的血痕，她一脸惊魂未定。蝉玉倒在她脚边，姿势扭曲怪异，面色却异常安详。
宋瑜黑黝黝的双眸紧紧盯着他，长睫毛一闪一闪，她嗯了一声。直到霍川走到她跟前，她才张开双手主动抱住他的腰，可依旧一言不发。
宋瑜面色煞白，她哪里见过如此血腥残忍的场面？宋瑜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惊慌失措地推开蝉玉：“滚开，我不看！”
几人从窗外看到宋瑜身影，谈话戛然而止，见她出现在门口。薄罗连忙站起，手里还端着药膏，磕磕巴巴地道：“姑娘怎么来了，您身上不是还有伤？这地方晦气，您别进来……”
宋瑜被她这句话唬住，怔怔地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
她说话没头没脑的，这个“他”所指是何人？宋瑜恍恍惚惚，仿佛又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一时间错愕不已，竟然忘记了喊人。
宋瑜迷迷糊糊地躺在美人榻上，隐约似乎听见霍川回来的声音，她翻了个身坐起来，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跟前。
宋瑜抬手拭去她的泪珠，她被她这一番话震得失神，哪里想得到这其中曲折如此……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霍川抬起的手微一顿，旋即放在她肩膀，力道不由自主地加重了。
不过才一会儿的工夫，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本以为蝉玉这模样掀不起大风大浪，岂料她们仍是想得简单了。宋瑜被她吓得不轻，握着薄罗的手不住地颤抖：“把她埋了……越远越好，我……我没想到……”
屋外宋瑜缓了许久终于好转过来，只是精神仍旧恍惚。她此刻迫不得已地离开此处，再也不愿意涉足一步。
宋瑜一直觉得很诧异，蝉玉是自己身边的人，旁人断不会认为一个丫鬟会有如此大的胆子，昨天的事情，头一个怀疑的便是她的主子——有人意图陷害自己，宋瑜将阖府上下的人想遍了，最终却被逐个排除，毫无头绪。
宋瑜缓缓松开他，仰起头问：“以前蝉玉伺候过你，对不对？”
十年前霍川母亲唐氏撒手离世，那段日子霍川悲痛欲绝，却又不得不隐忍着，在这侯府之中寻求一丝立足之地。
宋瑜脚下踉跄两步，堪堪借着她的力道站稳，无意间瞥到蝉玉曝露在外的双臂。胃里泛起一阵酸涩，她控制不住地掩唇，转身走出屋外便开始呕吐，几乎要将胆汁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