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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4 迅速膨胀的危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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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及时撇清让苏茵受伤地敛下眸子,等沈云涛向她介绍完凌筱才僵硬地露出一个笑容。

    沈云涛和赵言诚的心思只集都在今天的突发事件上,对于两个女人敏感而细腻的心思他们不再给予关注。因此,他们也没有注意到两个女人均是一种担忧的神情望着赵言诚。

    这个比往常更寒冷的深秋夜晚,人们工作一整天后坐在电视机前,守候着一个常挖掘出种种典型社会问题的本土新闻强档节目开播。

    “都进来坐吧。”凌筱瞅着自己的丈夫,发觉他的神色不大对劲,似乎是在紧张什么,又愧疚着什么。她敏感地又朝苏茵看了一眼,一种难以名状的敌意由然而生,使她浑身紧绷,心尖儿发颤。

    不能明白这个道理的人,永远背负着伤痛,每走一步必然都是沉重不堪的吧?

    他们走后,凌筱和赵言诚突然陷入一种短暂而又奇特的和谐气氛当中。沈云涛和苏茵的突然造访使他们暂时抛开了对未来的恐惧感,以平静的心态面对向他们袭来的危机。

    “为了逃脱刑事责罚的罪犯,或是为了谋取个人利益而摸拟精神疾病叫做诈精神病,这个工人的行为显然是属于后者。”苏茵对她解释道,“正常人要辩别可能有难度,却不一定能蒙蔽过精神病司法鉴定。”

    她没让这种毫无依据的排斥感流露出来,俨然一副主人般周到却生疏的神色对苏茵说:“随便坐,既然是跟云涛一起来的,在我家就不用客气了。”

    “你会怎么样?”凌筱只关心这个。

    窗外开始风雨飘摇,未知的恐惧萦绕在他们的心头,除了相互紧偎,似乎再没有更好的办法。

    苏茵在这个家里一直如坐针毡,不时看着墙上的时钟,见聊得差不多了,便跟沈云涛说:“该走了,明天还要上法庭。”

    女人在爱情方面向来拥有灵敏的直觉。赵言诚与凌筱吵架后,大多是找苏茵倾诉,这般的熟识非但装不出陌生感和距离感,细心的人不用费劲也能察觉得出来。

    赵言诚思索了会儿,拉着她进了书房,打开电脑,进入一个网页把几天前的新闻翻出来。那则新闻本来已是石沉大海的,今天却又挂到了首页上,一想便知,是电视新闻的强势“宣传”原因。

    他烦不胜烦地关闭了手机电源,隐隐地预感到伺机已久的危险正向他的生活步步逼近。他转了下头,几天以来未跟他说过话的妻子把那张惊骇的脸转向他,握着水杯的手微微哆嗦着。

    这一连串下意识的心虚动作都没逃过沈云涛那双锐利的眼睛,但他选择了视而不见,并放下一路上悬着的心,“幸好你在家。”

    赵言诚饶是有了心理准备,仍然为主播没弄清楚事实真相就胡乱评断而愤怒不已。与此同时,他的手机也不断响起,他的朋友总打电话来询问——“里面的赵姓负责人是不是你?”

    那天上午的照片在屏幕里滚动播放着,赵言诚的眼睛被打上了马塞克,主播那动听的声音不带任何感□彩地叙述着整件事的经过,末了,他又同请来的法律专家探讨这件关系到工人群体利益的具有争议性的案件。

    “爸打来的。”她说。

    “最大的麻烦就是无法控制新闻的传播速度和覆盖面积,再加上司法鉴定找不出诈病的破绽,”苏茵接话道,“民众的支持就会普遍倒向原告那方,当事人声名狼藉,用人单位在开庭前两个月不但要蒙受不可估量的损失,还可能要承受败诉的后果。”

    苏茵补充完,凌筱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这太夸张了。”

    “你应该知道了?!”

    “他们的企图很明显,首先是提起诉讼,设圈套获得大众的同情,贬损你们公司的声誉,从而获得更多的支持。”沈云涛沉思着说,“如果我预料得没错,这场诉讼案引起社会关注后,肯定会有沽名钓誉的律师出面代理这个案件,像这类刁钻的案件,他们很可能从你们公司的管理漏洞入手,输赢就看你们的代理律师的辩论水平了。”

    “你接的案子要开庭了么?”赵言诚问。

    凌筱不解地看看他们三个人。

    赵言诚接起电话,沉默地听了会儿,开口道:“事情的经过我明天向您解释,这是个圈套,我才是受害者。”

    “发生什么事了?”凌筱想起那晚的争吵,想起他近来倦怠的神情,用哀求的语气对他说,“不要瞒着我,求你!”

    “那天我真不该一时心软,去了那个地方。”他的脸上浮现出懊恼至极的神色。

    烦恼自人懂事那天开始就伴随着,只要人活着就无法逃避。

    带着这样一个疑问,赵言诚睡了一个踏实的觉,那个总出现在他梦里、令他痛苦的精灵也没有来过。

    赵言诚正要说好,凌筱突然从他身后探出个头,见到沈云涛,她笑了笑说:“是你啊?为什么不进来?站门口鬼鬼祟祟地商量什么呢?”她又瞥到沈云涛旁边的苏茵,怔了怔,露出疑问的神色。

    虽然已冷战了几天,赵言诚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有必要安抚一下她,便起身正要坐到她的旁边。凌筱旁边的电话却响起来了,她浑身一颤,顺手摸起听筒,只“喂”了一声,便缓缓转头向赵言诚,把听筒递向他。

    沈云涛说道:“暂时先这样吧,我想你们公司的代理律师应该也考虑到了这点,我们事务所可以随时提供法律援助。问题是你,这期间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你都得打起精神。”

    “别担心。”他说,“我会处理好的。”

    “就是这么回事。”他站在她身后说,“中秋节那天我没回家吃饭,就是因为这个受伤的工人,他不是真的神经病,他是装的。”

    沈云涛把凌筱每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收进眼底,他明白要撇开凌筱为时已晚。迟早她是要知道的,还不如让她早做好思想准备。想着,他递给赵言诚一个眼神。

    “她知道吗?”沈云涛压低声音问。

    “我得跟你聊聊,出去找个地方?”沈云涛征询道。

    二十多年的兄弟,培养出来的良好默契使赵言诚立刻明白到他们来的目的。他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她特意加重了“我家”这个词的语气,两个客人,云涛向来是只喝纯净水,她便只问了苏茵要什么饮品。

    “有很大的漏洞,而且发生过多起工伤事件,不过,这都是我上任之前,我提出的方案已经在实施了,不知道这个补救有没有用?”

    赵言诚和凌筱俱是一惊,凌筱或许还是只迷迷糊糊地感到就要大祸临头了,赵言诚却是情绪低落,仿佛他们说的已成定局。

    “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想要钱。”赵言诚的眼睛流露出深切的痛恨和鄙夷,“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连我也不敢相信,一个人装病居然可以骗过所有人,包括医生。”

    “你说得没错。”

    凌筱不喜欢这个女人,尤其不喜欢她插足进三个人的小圈子里。

    “公司的法律部门已经着手处理了。”赵言诚说。

    “你好!打扰了。”

    正要把毛巾拿回浴室去的赵言诚听到这句话陡然转过身来,询问般地望着凌筱。

    赵言诚怔愣了许久,然后视线越过阳台望着对面灯火闪烁的窗户,连日来的隔阂从他脸上缓缓褪去,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

    低头沉思的赵言诚等妻子在旁边坐下,安抚地揽着她的肩,才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包括每个小细节都未疏漏地说了一遍。

    “人生就是这个样子。”

    “会的。”沈云涛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拎起公文包起身,又嘱咐赵言诚说,“遇到什么麻烦,一定要马上给我打电话。”

    凌筱茫然地点着头,不自觉地往他身后靠了靠,赵言诚的手放到她胸前扣紧。

    沈云涛仿佛是怕极了她误会,立刻撇清般地与苏茵拉开了一些距离,“她是苏茵,我的同事,我们找言诚商量点事。”

    他把那天的事对凌筱说了一遍。

    “我知道。”赵言诚神色凝重地应道。

    “你得打起精神来。”沈云涛说,“司法鉴定那关过不了,他们的计谋就全部败露了,你想想,司法鉴定如果真那么容易蒙蔽,这世上的罪犯都可以效仿,那么全国的监狱就要空着了。”

    沈云涛和苏茵同时朝他摇了摇头。

    苏茵虽然对赵言诚的家务事烂熟于心,却是第一次走入赵言诚的家。而女主人与家里的布置却和她听到的、想像到的有所不同,反倒是充满了矛盾。

    挂了电话,他挪到凌筱身边。

    苏茵陷入了迷茫当中,使她尤为不解的是,这个家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她却想不出具体是在哪里产生过相同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如当初余墨墨接近他们三个人时如出一辙,差异只在于余墨墨是她的好朋友,而这个苏茵却是头回见面的陌生人。

    “把事情的经过说一下吧。”沈云涛对赵言诚说。

    “现在还不知道,公司已经有了应对措施,却不知道有没有用。”赵言诚说,“如果形势很糟糕,可能会影响到你跟爸妈的生活,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正在为难中的赵言诚接受到这个眼神,也了悟地点点头,侧过身说:“进来吧。”

    赵言诚口中的妻子是个对待生活和工作随性散漫又不守规则的女人,然而这个家的布置却精致而井然有序,女主人对摆设尤其用心,客厅里随处可见精致而不华贵的摆设品,大到一个花瓶,小到一个牙签盒都是精心挑选来,甚至还有一些在别人家里绝不可见的DIY小饰品。

    岳父大概想立即弄清楚来龙去脉,问了许多的问题,赵言诚一一敷衍完后说:“一时说不清楚,明天下班后我过去,行吗?”

    “已经知道了。”赵言诚说。

    “我看过照片,这个病人外表看起来营养不良、肌肉萎缩的特征,极像是精神病患者,他大概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不能小觑。言诚——”沈云涛说着把脸转向他,“你们公司的管理是不是真的存在疏忽?”

    赵言诚顶着一头湿发,肩上搭着一条浅灰色的毛巾站在背光里,困惑地看着阴影里的沈云涛,随后他的视线瞥到苏茵,不禁慌乱地扯下了毛巾捏到手里,又回头不安地朝客厅里瞅了一眼。

    “祝你好运!”凌筱面带微笑的说。

    凌筱往后跌进软软的沙发里,抬起脸对赵言诚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人生也好,爱情也好,每个人都要把悲伤和痛苦背负到生命终止的那刻为止。这样想是不是心里平衡多了?”

    四个人微妙的关系,凌筱是唯一一个不知情的人。当苏茵跨进她的家门起,她也只是有了个懵懵憧憧的、令她很不舒服的感觉——自己的领域被严重侵犯了,还是她亲自许可的。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诈病?”沈云涛把脸转向苏茵征询。“那就好解决多了。”

    那么多扇窗户里,也许有人刚刚失恋,也许有人坐在轮椅上仰望着星光黯淡的夜空,也许有人失去了爱人或伴侣,也许有人对着空的存折本焦头烂额……

    “嗯,明天下午。”沈云涛回答道。

    “的确,我上次听一个关系不错的检察官说,看守所里有个杀人犯为了逃避死刑,自残了两三个月——这得下多大的决心,又得有多大的耐力——后来还是一样地被找出了破绽,所以还是要相信司法鉴定的强硬手段。”

    沈云涛摁响门铃几秒钟后,门大喇喇地在他们面前敞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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