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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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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

    淳骑睹此,众皆警备,蓄势待战。

    这才惊觉,眼前的叶增貌虽如常,神却不似他们熟知的那个主帅了。

    战场北面,忽有一骑迅驰而来。

    均军望见主帅倒地、不辨生死,顿起一片骚动。万余人马在数十名副将的带领下,调转枪头,如同乱流一般地围涌而上,意欲倚仗人数众多而将淳军踏灭。

    叶增率众为求速进,人马俱是轻装,手中握着在战场上夺来的兵器,从头一夜袭营后北驰至此刻,几乎未曾有过长歇,与人马具甲、手持坚兵、以逸待劳的瞿广相比,实是从一开始便落了下风。

    赤绝痛嘶长鸣,后蹄不可控制地屈跪向地,前冲的力道来不及收控,直将背上的叶增横甩了出去。

    腥臭的腐肉血气腾饶于空,铺天盖地屠灭所有神智。

    果然未过多时,一人一马破开均军围众,缓慢向前行来。

    正在向此驰冲的均卒多数受震落马,骨裂而亡;余者亦为此慑,纷纷束步不前。

    淳军疾行的步伐在途遇一条幼浅水道时放缓了些。

    叶增毫无诧色,仅从容地向他点了点头,仿若旧识再遇,聊做回应。

    如血,如兽。

    叶增未再答言,对他稍一颔首,已自催马踏前,然后逐渐提速,驰向淳军前阵。

    说着,瞿广将手中长槊提举起来,毫不迟疑地发力,狠狠向叶增劈下!

    “将军!”

    四野下,均军虽未近攻,却自各个方向向内聚合,将淳军这十队骑兵密不漏风地围了起来,只于叶增身前的百步之内留出一片空阔战场。

    而破枪而下的槊锋冷刃毫无停滞之意,银光骤落,将叶增的胸甲自左上至右下斜割开来。

    忽地,一片风雨混沌之中,闪电凌空,奔雷大作。

    这红随水冲流,色泽稀淡,非细看不能发现。

    又一道闪电劈过,映亮了叶增冷峻的面容。

    一如梦中。

    心脏蓦地跳动狂烈,呼吸亦变得困难起来,叶增下意识地抬手抚上左胸,压于手掌下的甲片传来熟悉的热意,而他的胸口此时灼然发烫,如火在焚。

    一抹隐约的猩红于水中浮现。

    下一刻战马逆风转向,枪尖直掠后一名均骑的喉颈。热烫的鲜血自被利刃划断的喉管中喷出,僵瞪着一双眼睛的均卒落下马来,没几下就咽了气。

    叶增迎着他的行迹,亦催马上前,待两人相距十余步方止。

    “将军何必惺惺作态,我又岂能不知将军何计?”

    耳边仿佛传来远自天穹的呼唤——

    坐骑与赤绝擦身易位,瞿广提槊回身,眼角擦过一抹银光,就见叶增同样迅捷地回敬了他一枪——

    他欲翻身而起,然而一股更大的力量将他压制,令他无法动弹。

    “叶将军。”

    挂着水与血的头颅被人捧至淳帅马前。

    叶增答道:“足下年少英雄,善战多智,先后杀伤我军张、许两员悍将,叶某何敢小视?”

    瞿广看清,神色不掩骇惧,张嘴欲言,然尚来不及吐出半字,那杆铁槊便冲他迎面挥下——

    裹有葛布的槊杆在手中遽然间变得发烫,紧接着,兵器另一端传来一股强力,只一霎的功夫,便将他自坐骑背上硬生生地挑离,抖甩入地!

    那人又驱马靠近数步,星目锐光更是清晰,“将军一路战至此地,甚是辛苦。”

    天将明,夜将逝。

    话毕,瞿广勒马少却,随后举手为礼,示意将要上前讨战。

    叶增却早已在铁槊初刺时便立时操缰闪让,此刻槊杆袭来,而他正可堪堪避过这一击——

    二千余轻骑一路北驰,成功地将尾随追袭的敌军骑兵牵离出淳军主力南进路线、向北引去近百里,这一场夜战打得可谓漂亮。

    叶增并不以他未即刻奉命为怪,反问道:“我部此番主动南下犯敌,所图为何?”

    乌茫的天幕下,叶增的身影宛如神塑,手中拎着那杆明明业已刺入他腹中、足以令他丧命的的马槊。

    不过片刻的功夫,叶增已斩三名均骑。

    叶增方将后军收束集结完毕,便接此一急报。未见丝毫疑乱地,他冷静言道:“呈前来。”

    他一路行,均卒一路避让。直待他行至叶增身前数十步,后方被他破开的围阵才复又慢慢收合。

    眼前血雾成海,白骨如山。

    瞿广在刺出铁槊的下一刻就发现了异样。

    这一击之腾挪可谓绝技,足令常人无暇反应防备。

    雨水如血,肆淌无止。

    那人头戴一顶兽翅兜鍪,宽宽的眉庇将他的面容很好地遮掩了起来,然其露于外的一双眼内锐光逼人,骄而不怯。

    突然地,瞿广催动坐骑,直跃上前,口中短促地低喝半声,手中铁槊径直刺向赤绝腹下。

    此距淳军袭营已过去了三个时辰。

    她身手敏捷地从他身后跃起,将一枚银针扎入他的颈后。

    二人几乎是同时勒马转身,面向对方,调整呼吸、照顾战马,预备即将再来的第二回交手。

    头疼欲裂,胸口火团愈烧愈烈。

    叶增点头,“瞿广多诈。倘我疑其设伏而逡回不前,又岂知他不会趁此间隙遣众兵绕进向南?若失迎此一战,则我军大计误矣。”

    声色剧烈,如针入脑,令他难减狂暴。

    惊喝与呼喊声自淳军阵中此起彼伏地响起。

    叶增旋即收枪振臂,飞快地再次打斜刺向未挂有任何甲片的马腿,而瞿广沉沉一喝,提缰前跃,从容避过这一击。

    未待多思,一物又浮清流而来,映入他的眼内。

    其余人马睹此,亦慌乱调头撤离此处。一时间,整片战场上的均军如同潮水逆流,大溃不止。

    叶增亦举手回礼,然后一手松挽马缰,一手仍持先前自敌卒处夺来的长枪作为自己的兵器,从容自若的神色从始至终未曾稍变。

    十队淳骑随叶增北进不过数里,便闻破天一声战号起。

    飒飒风起,凉雨陡然倾落。

    敌骑一人中箭,尚未落马时,赤绝已狂驰而至其身前;叶增弃弓,于马上脱蹬前探,徒手夺其兵器长枪,反肘便将那人刺翻马下。

    前锋阵列中打头的一名淳卒揩了一把面上脏粘的汗水,在驻马饮水前,抬首打量了一番天色。

    大颗大颗冰冷的雨珠落下来,敲打在叶增的脸颊与嘴唇上,令他从初时的短暂晕眩中清醒过来。

    那物随水波悠悠打旋,不多久便从他眼底掠过,逐波而下,将这一汪水道荡出浓冽血色——

    在第六次与瞿广交手过后,叶增终于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色,而那疲色转瞬即被落雨洗去,无人目睹。

    余者大骇,不得不退而御守,然亦不肯轻弃地大声呼唤,以冀能够唤醒叶增的神智:

    乌云层涌,叠压苍穹。

    裨将闻此,抱拳垂首道:“既如此,将军只领前锋十队未免数寡。末将请令收束各队人马,同将军北进。”

    随他出入的数名前锋淳骑欲拼杀出一条血路护主帅撤出,然而未待行动,就听叶增沉声喝道:“待令!”

    然后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与血,抬起头。

    雨越下越大,如同幕网一般笼罩于这战场之上。

    叶增亦未迟疑地抬枪横挡,枪杆触上槊锋的一刹即被劈断,双手虎口皆被震裂。

    战声之中,叶增飞速四顾,环视四野。

    这等精勇的马上武技,配以这等无畏的戮力搏战,足以使均军前围众人心生骇惧,不禁略略暂缓了攻势。

    大惊大怔之后,他仓促上马,转首顾众同袍,大喝道:“敌贼近前——速报叶将军!”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叶增振甲握刀,望向来报此事的裨将,依旧冷静地说道:“传令前锋十队人马,随我北进迎敌。”

    雾茫茫的天地之间,唯有杀伐能够抚平心火。

    他与战马皆全幅披挂,而这一刺因借着马力,故而格外力沉千钧。

    均阵中蓦地竖起数百面令旗,与之前那毫无章法的袭冲截然相反地,全军分阵听令,整齐划一地张弓上箭,纷纷对准被围在内的淳军众骑。

    长槊其动迅捷,锋刃刺向他胸口的速度无以避闪。利刃入肌的力道极为狠厉,霎时便将人一击重伤。

    陡然间,轰轰惊雷踏过云际,一道闪电横劈而下。

    只一霎的功夫,叶增皱了皱眉,仿佛浑身脱力一般地松开了手中一直紧握着的槊杆。

    然而正是这般狂乱之势,直杀了淳军个猝不及防、人摇马动、几成溃态。

    在他的身后,乌烈的浓云侵没远天。

    在看着他在自己身旁缓缓晕倒过去时,少女擦了擦脸庞上的汗,长叹一口气,嘟囔道:

    有稀碎的天光闯过稠密的乌黑云脉,转瞬即被迅风刮卷起的青雾吞没,埋隐于灰色天边。

    他回身,目视远处麾下众骑,扬臂一挥枪杆。

    他虽言道辛苦,然神色却无一丝一毫慰劳之意,背阵猛地一扬臂。

    赫然是一颗人头。

    “神……神迹……”

    雨积成幕,道道血丝横织其间,战马蹄下处处泥泞。

    不远处,瞿广慢步驱马踱来,那杆将叶增拍下战马的铁槊依旧被他提在手中。待近前时,他的嘴角复勾起一抹笑——那笑似是为他之即将取胜而喜悦,亦似是为叶增不慎落马而惋惜——迎着风雨,他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盯住叶增,开口道:

    “将军!”

    雨势较先前更大,水珠将铁刃击出铮铮冷音。

    被斩亡的正是前夜奉了帅令循敌北探瞿广所在的亲兵校尉。其人忠勇善战,自天翎军组建始便追随叶增左右,于淳军南伐的近两年间护卫主帅出入战场,数次被刃负伤,建功凡几。

    唯有叶增神色凝定,任雨水淌过眉梢亦不眨一下眼,自向均阵深处一路远瞰,似乎已知接下来会发生何事。

    ……

    说罢,他丢下手中兵器,头亦不回地拨转马头,狂奔远遁。

    这众鏖战未眠、长驰未休的精兵们,目中虽韧光不减,然面容终难掩丝缕困倦。

    瞿广以鞭轻点战马,再度骑近了些,“将军以寡迎多,败亦不损淳军之威;而我以众凌寡,胜亦羞取天下赞名——”他冷声一笑,“将军以为我计较这天下赞名,竟过于两军之胜败?”

    “将军!”

    此声英朗,此容傲然,再不容人错认。

    ……

    淳军凡睹此景者,无不触愤。

    淳骑仓卒应战,而战亦无阵,欲退而守御,然敌众四围而来,后路已绝。

    “又是如此重伤,待夫人知晓后,不知又会如何担心呢。”

    人马未近,箭矢先行,纷纷乱乱地砸在叶增脚下的泥浆之中。

    ……

    骑手一身素裙,长发蓬乱,神色忧急,不顾淳骑阻拦地突入此地,更是不怕死地从马上跳下,几步便奔近叶增身侧。

    两军士卒虽未收束兵器,然皆凝神屏息,静待叶、瞿二人厮战的结果。

    喉中腥甜,肋下一阵剧痛。

    “足下若为国计利,则当倚仗兵众,聚力剿灭我部,又何须在此与叶某多言?此时围却不攻,不外是欲与叶某一战,若能得叶某阵前失利,方可正足下东陆名将之名。”

    然而叶增却未给他们任何迟疑的时间。

    奔行间雨风如刃,叶增擎弓短射。

    他慢慢地将手中长槊挥起,自头顶划过一道弧迹,蓄力劈向面前的战场!

    ……

    地湿泥泞,赤绝矫健前突的身形突然一滞,蹄下打滑,马身大幅倾斜,敌槊长杆重重拍落于马腿之上!

    随叶增北进迎敌的十队淳骑且惊且喜,纷纷驰向主帅之处汇合。

    密集而有序的箭雨自三面而出,连下六阵,生生将淳军逼得后退了数百步。未待淳军做出任何御敌部署,数不清的均骑便自四下策马持枪而出,如同洪水漫野,声势浩怒。

    天穹之巅,郁非星辰闪耀着火红色的星火,并不能为人所见的星辰之力于这天地之间肆无忌惮地流动着。

    淳军阵中不免暗暗相觑,多不解均军此举缘何。

    叶增坦然应道:“叶某为将,所求不过不负王命、不负众心,一己生死何足道哉。此番南伐,为的是诛戮裴贼、克复帝都。倘能斩足下于阵前,则均军必乱,我军南进诸部再无后顾之忧,匡复贲室计日可期——故愿一搏。”

    裨将默然许久,知其不可再劝,遂以军礼再拜,哑声道:“末将定不辱命,然望将军自珍重。”

    一名淳卒近前,看清叶增一身血衣,便要跃马而下,上前问恙。

    淳军人马共饮一源。水流凉寒而清澈,自一个个士卒掌中淌过,洗振一军神貌。

    瞿广镇定地收回兵器,再度举手为礼,似乎是欲给予叶增在受他最后一击前足够的敬意。

    赤底白字的“瞿”字羽纛于风雨之中被高高擎起。

    “叶将军恐怕不知——这世间之事,多与愿违。”

    为首的近千名均卒策马向叶增冲来,无一不是咬牙震愤。

    而今却被敌贼戮尸枭首,抛水浮流,用以衅战。

    鲜血几乎于一瞬间冒涌出来,染透缁衣。

    “后有追兵,你当帅余众守此,待敌来近,则将其向西引去,勿使均贼两部相合。”稍作停顿后,叶增将眉头慢慢放平,看上去意态从容,似乎是要以此来纾解下属的担忧,“瞿广年少恣傲,他欲成天下之名,必有其所畴算,不至以众凌寡,徒减世人之评。”

    有均卒哆嗦着嘴唇,惊惧之情不掩于面。

    有数队淳骑躁动出列,意欲救主,然皆被周遭观战的均军截住厮杀,一时间战场混乱成片。

    槊锋触地,力及三百步。

    雨雾之中,叶增漠然抬眼,看了看来者,手腕一抖,横槊猛扫,将其重重撩倒在地。

    在这片被均军辟出的百余步宽长的战场上,除了两位主帅座下战马缓慢转踱的蹄声之外,就只余雨落之音。

    有人喃喃道,不肯相信般地前踏一步。

    战马怒气腾腾,棕褐色的鬃毛逆雨如鞭;马上战将冷甲坚刃,勇武绝人,一时令近前的敌众陡生忌惮,稍显踌躇。

    话音方落,他已一骑驰出,直冲敌围最密之处。

    瞿广低了低眉眼,似是承认了自己的意图,遂又稍稍昂首,讥言道:“将军此番若败,则与麾下皆不可得生;若胜,我虽不得天下之名,然亦将令部众置将军与麾下于死地。这些将军当自清楚,然仍率部赴此求死,是为何故?”

    此一处战局的变故惊动了厮杀中的二军。

    “如此,则必成全将军一搏之愿。”

    叶增一人一马列于阵前,意仍从容,此刻终于开了口:“为国而战,何谓辛苦。”

    负责监斩败逃士兵的诸校尉皆犹豫着,转目望见叶增拎槊行来的身影,顿时个个心惊肉跳,再不迟疑地同样转身奔逃。

    瞿广则放目打量这一众淳骑,嘴角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个轻慢的浅笑,道:“将军知我兵众,却只领区区数百骑北来迎战,是看不起我均军战力?”

    后继的淳骑们僵在原地,眼睁睁地望着叶增的槊锋缓缓移动,对向众人——

    枪尖精准地点到战马腹部,却在触上甲片的那一刹被震开。

    “将军!”

    来者顶盔掼甲,座下战驹亦装配了马甲,手里拎着一杆铁槊,身上银甲已被雨水透湿,显然是观战已久。

    他复定睛去望,当看清水中挟涌的赤色越来越深时,顿觉方才口中品出的腥味重了些。

    赤绝久经战阵,灵巧地腾身闪过,仅被削去尾鬃数片。铁槊未中目标,直击触地,泥浆飞溅了他一身将甲。

    他回身坐稳,两腿足下注力。赤绝扬蹄怒嘶,冲跃之间接连踏翻数名见状前来围援应战的均卒。

    ……

    “将军……”

    身前,敌将缓缓举起兵器,锋利的坚刃刺目逼来,直刺入他的腹中。

    “以少诱多,牵制均军北援之兵力,使其无法截围我军南进主力。”裨将利落答道。

    他令自己保有冷静与理智地缓缓起身,捡起摔落于一旁、已被挫断了三分之一杆的长枪。

    这滚滚敌流似能吞没一切,来侵之际却毫不规循任何兵家阵法、战场之道,如同破笼而出的群兽一般,杂出无令,四奔噬人,毫无章法。

    叶增亲手接过,迅速检视一番刀口,然后以指遮抚其双目,扯下一块布简单包起,收入坐骑一侧的皮袋内。

    在二军紧张而压抑的围视之下,二人二骑又战了数回,结果皆如头一回一般,并无一方失手。

    那名前锋列卒捧起水,埋头入掌,喉结滚动数下,抬起头后咂了咂嘴,微微皱眉,神色略疑。

    风啸声中,瞿广猝然大喝,再次主动来战。手中铁槊在刺出的一瞬,他目中锐光闪烁,脚下猛夹马腹,转跃至赤绝后侧,同时手腕施力一抖,舞槊横扫,直击叶增背甲。

    天幕陡旋,铁胄撞地,甲片欲裂。

    裨将虽亦愤恚,却以为叶增此乃报仇心切,便不得不保有理智地进劝道:“瞿广既知我部何处,又以此等戮辱之手段寻衅引战,为的便是激怒将军。度其北设伏兵,如若我军轻率北进,恐会入计。”

    于失去意识之前,他仅看清了叶增一双隐泛红光的双目。

    身后百步处的士卒们皆是瞬亦不瞬地注视着这瞬息万变的战局,虽知方才他二人谁也未讨得对方便宜,可这战具优劣、人马精神却是展示得一清二楚:

    赤绝受驱前跃半丈。长枪横出,刺穿为首一名均骑的胸甲;枪尖搅入他的胸膛,拉出一道深长血槽,内脏破流而出;尚温热的尸躯被打斜挑起,最后被重重地抖落于战马蹄下。

    战事来得远比预期中的还要迅猛。

    这一声穿风挟雨而来,入耳凛冽。

    叶增于一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神智,只能感到极度的热与杀意自胸口喷涌而出。那热与杀意化作手中利刃,于尖锐长啸声中,他欲斩裂身前这人、这天、这地——

    而风雨欲来,犹可倾世。

    叶增亦勒马收枪。

    淳军此方得了帅令,遂火速策马上前,依次集阵列于他身后。

    青色军旗被擎起高挥,士卒战马渐次有序地止步,就道短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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