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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苗女银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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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脆的声响。

    银魅随手抬手一挥,那人鞠躬,便退下了。

    “你去过三殿对不对?!”她的手抓着我的肩膀,紧了些,直视着我。

    “我自己养的蛊毒。”

    “这花无茎无叶的,只是长得好看而已。”我望着苗女,突然一个激灵,“难道它还有别的用处?”

    “说的在理。”

    “这男女怎能混住,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这安排的人不知道男女有别么?”

    身处于鲜艳妖冶的花海之中的殿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地瞄了我一眼。

    “啊……”

    苗女的目光移至我的头上,视线停留在发上,眸子里满是诧异然后有了喜色,她一把丢了果脯,双手一把捉住我的肩。

    一直不赏花的银魅今儿破天荒在赏花,不巧将将被我撞了个正着,真是背时。

    我的心往下沉啊沉。

    我怔了,一脸羞愤欲死地站定。

    “我……我……我刚从那里搬来……”

    我蹙眉,纠结了。

    我抖了一下。

    “还算坦白。”银魅笑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你刚送的那玩意儿有何名堂,为何仆人那么欢喜?”

    您们是主子,想干嘛就干嘛。

    银魅却浑然不觉,一双眸子略显哀伤。

    他在流露出悲伤的时候,眼底的神情是寂寞的。

    捏起银镯子,细细打量,闻了一下,满是诧异,笑了,“你这鬼丫头。”

    挠头傻笑着,“不去哪不去哪,正准备给您请安。”

    “那可说不准,指望他还不如指望自己。”我喃喃自语。

    我瞄了一眼她那哗哗作响的银镯子,扫了眼自己的肩,眉毛忍不住抖了一下。

    然后转身,轻拍了我的肩,“你就住这儿吧,贰号的床是空位。”

    这三字像绵绵细针扎入了我的耳里。

    “可……”她抿嘴,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都说了秘方失传了,我得琢磨琢磨。”

    这般看来银魅殿下不仅孤僻,品味还很特别。

    “上界一日……”我犹豫不决,望着她,结结巴巴地说。

    为何?

    “啊?”苗女睁着灵动的大眼睛,望着我,“你说啥?”

    我低着头,拿小脚擦地……就是么有要走的意思。

    三殿的玉阶下花海一片,开得那般绚烂绯红。一个男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妖冶的花海里。

    我狐疑着要去摘。

    那边清清亮亮地应了一声。

    碧尘曾说,银魅君是这殿里最有贞操的殿下了。但我想千年前,他一定很风流。

    压根就没。

    我一提及这件事,苗女似乎更郁闷了,一屁股坐在我旁边,银铃叮当作响,“他们去后山修习法术了,也不带我去。”

    我继续摇头。

    啥么?!

    我究竟住进了什么地方。

    我漫不经心地抬手把头上的花取了下来,瞄了她一眼。

    可您把这破花插在我头上,是啥意思啊……

    苗女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头玩弄着手腕上的银镯子。

    “有啊,父皇,皇弟,皇妹。你呢?”我笑眼眯眯。他们虽算不上我的亲人,但也确实是这具身子的亲人,定是不会不养我的。

    我咳嗽了一声。

    ……真有意境啊。

    “好咧。”

    幸好,

    “莫担心。”他很是满意我的乖顺,修目温和地望着我,薄唇微微上翘,柔和的表情淡化了原本冷淡的五官,非常魅惑妖艳,“有人已经安排好了,你房里的东西都会被搬入弟子们那里。”

    我应了下,眼看地,候着他离去,顺手去关门。

    待会儿,我是不是要净个身。

    啊?!

    像是为了印证我的说法似的,

    苗女蹙眉望了我一眼,沉思了一下,一副大悟的神色,“我记起来了,先生说这事儿的时候,是在你和你相公出去之后。没人告诉你么?”

    脑子里嗡嗡作响,太阳穴突突跳动,我怔了怔,启唇,“那岂不就是曼陀罗华?”

    苗女点头,点头。

    此番搬出来了。

    “咳咳。”苗女呛到了,瞄见我后也笑了,“听说这南纳族人自己就雌雄同体,想必脑子里压根就没男女有别的念头。”

    “还磨蹭什么。”他收起笑,脸一沉,“还不赶紧给我走人。”

    银魅抬起狭长的双眸,不悦地沉下脸,“不许动。你若取了,我便把你的手打断。”

    “怎么了?”我问。

    虽有着经年的寂寞,却仍旧给人一种偏执孤傲的错觉。

    而我这个人最痛恨的便是,银魅殿下有事没事,就向我诉说他的“经历”。

    苗女捧着草纸,捏着果脯一口一个往嘴里塞着,我看她那袖子里银铃作响,雪白的腕子上垂着许多的银镯子。

    苗女怔了怔,“没人认出我。”

    我又一次被他轰走了。

    “殿下叫你过来,还磨蹭什么。”亲侍男子还在一旁煽风点火。

    说了,等于白说。

    不过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失传的香?那是啥?”

    我舒心地卧在床上,拿手摸摸褥子,觉得这平房很顺眼,眼前的这小姑娘也很可爱。

    汗……

    我好奇地看着她,忍不住问道:“难不成这花还有一番来历?”

    “不过这不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我最宝贵的是私藏的这些个吃食。”她喜滋滋地抱着果脯,

    “也是,你还有你的相公。”苗女一脸羡慕的望着我,“你的相公又是散仙,所以你定是不会被支出上界的。”

    这个苗女喜欢的东西还真够特别的。

    “魂迭香。听闻能让人忆起往昔,梦见前世。”

    我终于见识到……

    我两手空空,很是潇洒地负手于身后,被人领着路在二殿晃了一圈儿,才找到了传说中弟子们住的地方。

    “等等等等,你刚才说?”

    “呃……”

    “不是这句。”

    苗女的这则八卦小道消息可真够惊悚的。

    想着她手腕上挂的是个毒窝……

    银魅殿下指间夹着花,垂目闻了一下,抬手抚上我的脸,指腹轻蹭,“那个臭老头回来了,必然又会弄出一番大动静。你也不能太特殊,搬去与弟子们一起住吧,别给我惹麻烦。”

    一间平房,里头铺了八张床。褥子都被叠得很整齐,只有一张床上乱七八糟,还堆了些用草纸包着的果脯。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

    我从二殿一直抒情抒到了三殿。

    “佛曰彼岸,无生无死,无苦无悲,无欲无求,是个忘记一切悲苦的极乐世界。”苗女背对着我,很虔诚地双手合掌,朝铜香炉拜了一下,声音清脆悦耳,“有一种花,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生于弱水彼岸,无茎无叶,绚烂绯红,名曰彼岸花。”

    他在花海中漫步,

    我摇摇头,四处张望,打量了一下。

    “那名散仙啊……”我孤立无援了,低头琢磨着,被他一横眼,立马招了,“其实是主公。”

    “吃果脯么?”

    “没。我的意思是,回凡间有何不好,起码不用寄人篱下,还要被逼着学这劳什子法术。”

    他这话说得像是结束语。

    为了避人耳目还特意挑了条小道走,却发现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瞅了我一眼,眼中不经意泄露了一抹笑意,“知道你小脑袋里在打什么鬼主意,那边伙食费和住的地方都给你打点好了,你是我三殿的人,入住那边,费用自是我来付。”

    完蛋了,

    我想说,其实它得来很容易啊很容易。

    “只有留下来了?”

    我的头皮就发怵了。越走脚越打摆子。

    于是乎我半边身子酥了,一软,就给银魅施了个最大的礼,趴地,只差没匍匐了。

    我很孬种地垂头不敢瞅他。

    彼岸花……

    呦,那她牺牲可就大了,这回儿是花了大手笔啊。

    “你可不要小看它。能被三殿下寻来种在这上界的,定不是普通的东西。”苗女的眼睛闪亮,修长纤细的手指拨弄了花瓣,转身四处张望,最终选中了案上的一鼎小巧的铜香炉,将它放进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站在银魅身旁的亲侍一直默默地看着我猫腰蹲下身子,拎起袍子,试图在银魅眼皮底下溜逃时,眼中满是敬仰与动容之色。

    那是。你一身的蛊毒,只怕别人都惧怕你。

    殿下修长白皙的手指,滑过那些妖冶的花,别有些赏心悦目,他漂亮的眉毛缓缓扬起,拧下一朵,薄唇微抿,笑得有些邪佞,“兆曌那头儿就要回来了。”

    我压根就没怎么学法术。

    我们二人很有默契的闭嘴了。

    “凡间一年。”她老实接话。

    我瞄了一眼其他空荡荡的床位,突然觉得有些奇怪,挠了挠头,“其他人到哪儿去了?”

    她慌慌张张地把果脯草纸一包,就往床板下面塞,然后回头抬眼,就看了我。

    “三殿下用它招魂,那你要这种花做甚。”我瞄了一眼她的银镯子,“难不成你要那它来炼制蛊毒?”

    我还指望着回去当米虫呢,这么说来……

    我瞄一眼,想从一旁的黑衣亲侍脸上看出点什么。

    此刻的三殿下不言不语,脸上甚无表情。银发垂肩,墨色袍银光迭迭,长眉入鬓角,冷艳非凡,简直比花还要惑人。

    “这时辰还在练习?也忒刻苦了吧。”我拍拍她的肩安抚,脸上有所动容。

    “苗女,你又藏东西吃,小心先生罚你。”一旁的带路的下人看不下去了。

    苗女嘿嘿一笑,捧着果脯,不好意思地探手把那乱七八糟的床扫了扫,呐呐地说:“这是贰号……我睡在壹号,和你挨得很近。”

    “似乎在哪儿听过。”我闭目拿手锤了捶脑袋,头怪疼的。难怪初次见到这花时就觉得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曼陀罗华凡间也有,并不稀奇。”

    她看着我,眯眼弯弯,笑着撸起袖子,展示那些细细的银镯子,“这是情蛊毒,阴蛇蛊,虱蛊,金蚕蛊。我把它们养在自制的镯子里,随着带着,可方便了。”

    “贰号在哪儿啊?”

    “凡间的与上界的可不一样。彼岸花分两种,凡间的是叫曼陀罗华,花开乃白色,而这儿却是红色的曼珠沙华。这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素来只绽放于冥间的黄泉路上。听说那些肉身已腐烂的魂魄就算喝过了孟婆汤,若在黄泉路上能有幸遇见此花开,闻到彼岸花的香味,便仍能想起前世经历。”苗女眨巴眼睛,八卦地说,“还有种秘闻,说此花能引魂。听说三殿下特地差人寻这花,就是为了召回已亡故人。”

    “只住了第一天,后来听说他另有差事,就搬到其他地方住了。亏那时候众多姐妹为争壹床和叁床差点打起来了,早知道我就不那么卖劲儿了。”

    搬就搬。

    我笑了,“你倒是会废床利用。”

    “那就过来吧,”一阵慢悠悠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也正等你给我请这个安呢。”

    苗女满心欢喜的接了,凑近闻了一下,眼微微眯,“我找了它许久了,听闻它开在三殿那儿,但是我一直都进不去。”

    我就寒涔了一下。

    汗……

    被称呼为哥哥的下人脸色缓了缓,眉一挑,“我要你这东西干嘛,殿里多的是。”

    “你真的不要尝一口?”

    “自是不一样的。”苗女眼里透露了小狡黠。

    三殿门前种了这么多,何时我心情好了,给你摘一麻布袋过来,都成。

    “这么珍贵的花,得之不易,拿来炼制蛊毒岂不是浪费了,我要用它来配一种失传的香。”苗女移着视线,望向古铜香炉时的眼神有些不舍。

    夜里风吹草动,碧水涛涛,花海妖冶,招来无数孤魂野鬼其聚。

    我一副了然的神情,瞅了眼她的腕子。

    “这位哥哥,别告诉先生啊。”那名叫苗女的小姑娘,从袖子里掏了掏,手腕处摘下了银镯子递进了他的手里,“收下收下。”

    此人是银魅殿下。

    “这哪是废床?!”她瞪大了眼睛,扬起下巴,一脸骄傲地说,“贰号位子原本睡的是青三竹呢。”

    这是屋里唯一的一个人,她正背对着我,坐在临床,伸手拿着果脯吃,砸砸有声,低头翻着书册看。

    不就破花么,□一身,我眉都不抖一下。

    兆曌不就是碧尘他爹么,究竟是何等人物,为何几位殿下都提及他。

    我也亦步亦趋地跟着。

    亲侍忍笑望着我,这位侍者我见过一两次,相貌异常俊逸。可与银魅并肩而立,就落了下乘。

    她突然咦了一声。

    那苗女还眼眯眯的,冲着外头喊了一声,“哥哥,下回儿记得给我弄些饼饵。”

    我身上能有什么啊,值得她愿意把最宝贵的东西都让给我。

    难不成她指的是,不久前被银魅插入我发鬓的那支诡异的花?

    ……没错,

    “是。”

    直想抽自己嘴巴的同时还暗自恨了一回他的阴险。

    好,不动不动。

    为啥,都没人与我说过!

    这似乎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吧。

    “先生不是说过了么,最近有大变动,所以得勤加练习,不然就会被筛选出上界,送回凡间。”

    他居然还把这么不吉利的花插入我发鬓,呸呸呸,真是有够晦气的。

    他咦了一声。

    这姑娘有些眼熟,练法术的时候见过,但我记不得她的名字了。

    苗女有些失落地望着我,轻声问:“你在凡间还有亲人么?”

    因为有时候,一个人的眼神便能透露出他的经历。

    从窗外透来的光线也亮堂,照着一个人的身影泛着朦胧的光。

    啧啧,无论身处何地,银子还是万能的。

    她咬了下果脯,眯起眼,一脸受了骗的模样。

    她眸子里闪过喜悦,一张脸比方才更为热忱和激动,“我愿拿我所有的吃食与你交换,你把那东西转赠给我成么?”

    竟是招魂花……

    “啊,我怎么没听先生说过?”

    “这是个好东西,那你赶紧儿配啊。”

    我忙低头,缩脖子。

    “你若喜欢,拿去就好了。”我笑了。

    嘿,不早说。我舒心了。

    “听闻你见了散仙,可否告知,他是谁?”

    那是,您都摸清了事情原由与细节,我能不坦白么。

    手摇一摇,

    三殿临海而立,白玉阶梯下,种有大片的花海。

    一双漂亮的眼睛,满是惊惶,但是却有几分稚气。

    “我也有族长爹爹和子民。不过上界一日凡间一年,只怕现在都已不在人世了。八成我被赶回凡间后,已没人能认出我了。”

    我一脸黑线,“他也住这里?”

    果不其然,苗女的一双眼发亮,直直地盯着它,脸上写满了殷切期盼与迫不及待。

    不就一破花么……

    “你也知道?”苗女转首,眼眸里有着一丝诧异,笑眼弯弯。

    银魅薄唇冷酷地扬起,狭目微脒,又透着诡异的妖艳,“到哪儿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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