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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麻脸的熊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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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有人从外边嚷着进来,这是传法的一个朋友,诨名叫作麻脸的熊公,也是个豪杰。

    熊公:“可是这阿传的家伙,却是干那有罪过的杀生的事。喴,你好好的记住吧!今天早上又把别人当作押头丢下就跑了。”

    鬓五郎:“呀,熊公来了。”

    熊公:“怎么样,鬓公。你早呀。这样,你听听吧!昨天晚上,在二町目的拐角忽然的遇见了。”

    传法:“这个,喴,喴!这浑东西。真是不懂事得很,到这里来唠叨这样的事情。”

    熊公:“怕什么。这是我的嘴嘛,熊爷嘴里的话是一点没有虚假的。”

    传法:“鬓公,你听听吧。这个家伙是,平常老是舔那在路旁卖的蜜饯的,所以话语是那么的甜。”

    熊公:“喴,可是真亏你叫人家睡着觉,自己却先跑了。”

    传法:“浑东西,你自己也太不机灵了嘛。老鬓,你听听吧。昨天晚上,从别处的女人那里,把一条手巾偷偷的拿了来了。”

    熊公:“喴喴,说出这件事来,那还成么?”到传法后面来,把他的嘴堵住。

    传法:“住了,住了!喴,连气也透不过来了。”把熊公的手推开,一面把衣服的前面掩好。“同了吉子两个人呀,在格子前面,将头老凑在一块,这倒也罢了,却闹了一个大笑话。”

    熊公:“喴,你别吃醋。虽然绰号是麻脸熊,可是到那地方,却是好小生呀。原来那个女人————”

    鬓五郎:“喔,喔。肃静,肃静!在我的屋里,讲这些故事是不成的。听了讨厌的话止住了,止住了。”

    熊公:“为什么不成?”

    鬓五郎:“为什么吗?你们的自夸的痴情话听着实在难受。假如请别人帮忙,那么你拿出请人来听的报酬好了。————传爷,喴,请来吧。”这时候隐居的发髻已经结好,传法打着呵欠,揉擦发顶,手里拿着承接头发的木盘。

    作者附白:从这个以下有几个客人,剃了顶发,结了发髻,随后去剃胡须什么,本来也应该细写,因为太烦了,所以不一一来写。只要请记住于种种谈话的时候,一个个的轮流着剃顶发就好了。而且来的人,也有专为谈天而来,或是常来当做每天游戏的地方似的,这一类的人也不列举了。诸事细心研究的看官们,请不要责备才好。

    传法:“真是的,你也该合宜点别再上当了。朋友们的面子都给弄脏了。”

    熊公:“嘿,去吃你的屎去呗!我这面是给人家当上呀。”

    传法:“可是给人撵出去的时候,又要弄得脸都变青了。”

    熊公:“那么,脸变青了,野吕松木头人得到大家的叫好了。喔,笨家伙祸从口出。”说到这里,拖出舌头来。

    隐居摸着头皮:“你们真是精神饱满,很可羡慕。我要是再年轻二十岁,倒很想和你们做伴,但是现在年纪老了,不行了。————好吧,此刻且到情人那里,相会了来吧。我的花钱就是全堂的花,也只要三十六文就够了。”

    传法:“到哪里去?”

    隐居从怀里拿出念珠来:“是这个。”

    熊公:“唔,到寺里去吗?那么你老的花是四文的花哟。”

    鬓五郎:“隐居老太爷,哪能是四文的花呢。这总是买三文花十朵,放下四文钱七个吧。”

    隐居:“喴,别那么的说坏话了。是该多出钱的地方,也格外的多出哩。今年寺里的大殿出了老病,我也给向各家施主,募化了来呢。”

    传法:“那么你老单只要步行就好,钱可以不出了吧?”

    隐居:“这哪里成呢。不是我先捐一笔给他们看,那是不行的。”

    传法:“哪里是先捐一笔,那是虚张声势嘛。”

    隐居:“喴,捐出了纹银七两二钱。”

    鬓五郎:“那么正是一个奸夫的价钱呀。”

    隐居:“无论怎么都好吧。看守着我一个人的老婆子,是先去在那里等着我哩。”

    鬓五郎:“成了婆婆之后,就是亡过了。觉得没有难过了吧?”

    隐居:“这不等到年老了看,是不会了解这种心情的。无论怎么样,总是恩爱嘛。”

    熊公:“那么,也总时时想起来吧。”

    隐居:“自然要想起来。那是当然的嘛。我的儿子是正式礼服,新娘也是冠帔齐整,媒人念了祝贺的谣曲,那么结婚的。喏,我的结婚却是同老妈子搬家似的,媒人背了一个竹箱,左手提着铁浆的瓶,右手提了一升酒,这样来的。不,还有,不说出丑事来,事情便不明白。那时我也做了买卖回来,想这时候大约新娘要到来了吧,便去买了半块豆腐来,正刨着松鱼,花轿却到了!这之后,由媒人指挥着,新娘就在风炉里烧起火来,媒人来研豆板酱。于是媒人从怀里取出三片鱿鱼来烤了,举行三三九度的仪式。你看怎么样。是这个样子辛苦搞起来的家业,那老婆子也很能吃了苦帮着我的人。南无阿弥!呵,糟了!不知不觉的念起佛来了。哈哈哈。好吧,慢慢的预备了去吧。上个月没有去,一定情人是在那里等着了。”

    鬓五郎:“你多给她拜几拜吧。”

    隐居:“你又想拿我开玩笑了。呀,各位都请多坐一会儿。————喴,阿留,今天脸刮的很好。下回给你带好物事来,你等着吧。”

    留吉:“野榧果一袋,只值四文钱。”

    隐居:“四文钱也不很少,二十八文的剃头,一共要值三十二文了嘛。”

    留吉:“嘿,现在这个时代,拿二十八文来的,也只有隐居老太爷罢了。”

    隐居:“吵闹得很。不再说下去了。”说着走出去。

    熊公:“好性子的隐居。”

    鬓五郎:“很好的事。”

    熊公:“儿子也是好运气。”

    鬓五郎:“那儿子也是很会挣钱,人又懂事,所以家业是很牢靠的。”

    熊公:“这就是父子都很是福气嘛。”

    鬓五郎:“性情和易,好得很。”

    传法:“可是在他年轻的时候,也很花过些钱吧?”

    鬓五郎:“什么,那是没有呀。”

    熊公:“只是嘴里说罢了。”

    鬓五郎:“因为只是用嘴,是不要花钱的,所以是聪明嘛。”

    传法:“所谓什么通人,什么雅人,原来都是不通世情的人,只看他们的家产全是一塌糊涂了。”

    鬓五郎:“倒是叫作俗人俗人这种人,好好的保存家产,不给人见笑,有时候也救助那些穷人。我想这种人倒是通人哩。”

    熊公:“我也就是这样想,不再做通人了吧。”

    传法:“你是哪里的通人呢?无非是一个笨蛋,现世报,倒醉汉,兼带瘫子罢了。”

    熊公:“我以前不则声,你就以为可欺,现在是————不能再饶恕了!”末了学作唱戏的声口,捏了拳头去擦传法的前额。

    鬓五郎:“啊,这样子危险,危险,剃刀割了,怎么办?”

    熊公:“什么,这样的脑袋一个两个,现成的多得很。妈妈髻带一个秃头,三十八文。”

    传法:“浑东西,这是定做的那一路脑袋呀。”

    熊公:“对你的阿爹阿妈定做得更好一点,岂不好吗。阿传的脑袋上尽是凸凹。真讨厌的样子。”

    传法:“比起麻脸来,要罪孽轻一点吧。”

    熊公:“是不是轻一点不知道,可是在理发的看来却是罪孽深重了。这里,请看吧。剃刀没法用的地方,全是些名所旧迹。”

    熊公:“二十四辈来这头上转一个圈子,那就是奴旧迹都走完了。”

    传法:“奴旧迹!这个,你们看吧。偶然说句话,就说出这样傻话来,是御旧迹呀,浑东西。又不是杨弓场,说什么土弓席!”

    熊公:“嘿,第一个地方算是定了。这边却是宗旨不合呀。”

    鬓五郎:“那么请问是哪宗呢?”

    熊公:“宗旨是代代不变的山王老爷宗。”

    传法:“别说傻话了,那是街方土地呀。”

    熊公:“什么都没有关系。山王老爷是保佑我的,我就把这做了宗旨了。什么南无阿弥陀佛,什么南无妙法莲华经,都没有威势。这样,我也没有什么愿心,但是我呀,过了二三百年死了之后,叫玩具店把棺材做得像花龛的样子,牛车上装着,加上一班鼓吹手。好不好,施主和铺保都戴了赤熊的假面,请他们跳吹火汉子的舞蹈。这样子,头儿给带头领唱,伙伴们就一同在前面走着帮腔,那么我也可以升天了。实在的,现在就写遗言留下,假如不照办,我便变了鬼要来作祟的。”

    传法:“你这脸,就是做鬼也不合适的。”

    鬓五郎:“那是非像音羽屋的好男子不行的。”

    熊公:“咄,随你们批评就是了。既然这样,那也没有办法。给他变作妖怪出来吧。”

    鬓五郎:“正好吧。俗物变了妖怪出现,反正是在箱根的那一边的。”

    传法:“到底是不能给江户子作什么祟的。”

    这时候有一个人进来,绰号叫“非常龟”,因为不论什么事情,他有一句口号,总说非常非常,进来的时候嘴里说着话。

    龟公:“什么江户子全是假货色。因为有这样的家伙,所以江户子的名声给弄坏了。”

    鬓五郎:“喴喴,敌人弄了大军来了。”

    熊公:“其时熊爷一点儿都不惊慌。”

    龟公:“什么,那么吊儿郎当的,不论什么事都想轻易出头,所以很是可怜的。”

    鬓五郎:“可是现在这倒是很驯良的样子。”

    熊公:“什么,无论有多少匹来了,都是初出壳的雏儿,捉迷藏,寻草鞋的伙伴罢了。系上了蓝绸的袴衩,就想给人家去看的家伙嘛。嗳,岂有此理。这是值多少钱的东西,顶贵不过是一分或者一分二铢罢了。价值有限的东西,却要当做了不得似的去给人看,别说面子不好看,也关系着自己的名声呀。”学作唱戏的口调。“这位熊爷的御诞生,呀的一声生下地来,就是江户樱的三朝,三马那里的江户水洗了澡,再用下村松本的固发油,混杂了玉屋的胭脂,磨炼成功的美男子。”

    鬓五郎:“这个这个,好呀,好呀!时节不好,发了疯了。街坊上的累赘!”

    传法:“而且那是什么呀?是唱戏声调么?”

    龟公:“是婆婆声调吧!”

    鬓五郎:“现在不时行了。”

    熊公:“不要妒忌,不要妒忌,是源之松助千万不要看错的小白脸呀。”

    龟公:“一看你的脸,无论谁也要千万原谅了。”

    熊公:“因为女人太是胡缠了,想挂上女人禁制的牌子,你看怎么样?”

    鬓五郎:“好吧。”

    传法:“对此男子不许调情!”

    龟公:“什么呀,这比挂牌子还要有效嘛。”

    熊公:“唉,小白脸有谁愿意做呀。”

    龟公:“麻脸有熊公去做。”

    熊公:“嘿,小鸟儿们别侮弄猫头鹰哪!”接着便学幸四郎的声调:“大象不游于兔径。”

    龟公:“熊游于四百。”

    熊公:“割鸡焉用……,”说到这里的时候,偷偷的进来了一个人,到熊公的背后,按住了他的眼睛。

    熊公:“谁呀,谁呀?别做这样旧式的事情了。”

    鬓五郎:“你试猜猜看。”

    传法:“这可是猜不着了。”

    熊公:“猜着了给多少钱?”

    龟公:“别说那下流的话了。”

    熊公:“等着,等着,从手指头上可以知道是谁的。这是什么事!在小指头上贴着丸藤的膏药的人,是同砧板想表明心中的家伙。呃,知道了,知道了。但是,到底这是谁呀?”

    龟公:“瞧他出丑!”

    传法:“喔呀!”

    熊公:“排队的侯爷崽子们吵闹得很呀。”

    龟公:“无一物的就只是曾我兄弟呀。”

    熊公:“曾我兄弟,鬼王,团三,七个脚色嘛。”

    传法:“无一物的是————”

    熊公:“等着,等着!吵闹得很呀。痛,痛,不要紧按着眼睛,痛嘛!”

    “不能知道吧!”那人放开了手,原来乃是熊公常去做工的地方的主顾。

    熊公出了一惊:“呀,老爷,对不起了。我道是什么别的人,很说了失敬的话,没有想到是老爷。你老今天是往哪里去?”

    老爷:“哈哈哈。有点事情,就到近地去。你这样的又贪惰了。还是上一点劲吧。我还以为今天或是明天,你的工作可以完成的哩。哈哈哈。什么呀,又是到什么地方去了才回来的吧?”

    熊公:“不,哪里,老爷。你说的是没有的事。”

    龟公:“老爷,请你教训他几句吧!他老是学唱戏的声调哩。”

    熊公:“这个,别说吧!”把脸涨红了。“他们没有什么好话。嗳,嘿嘿嘿。”说着苦笑。

    老爷:“这可是,没有办法的贪懒的人。哈哈哈。————喴,各位都好。”说了这话就走过去了。

    熊公:“嗳,再见!”变得很规矩的样子。

    传法:“阿熊这回气瘪了。”

    熊公:“你们早点通知我一声,这就好了。我不知道是他,说了些粗野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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