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两人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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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一，你妹挺正啊！我能追吗？”柯南一脸的坏笑。下午他就没少凑到伴舞堆里跟穆梓搭讪。而那个小丫头也是一点警惕性没有，很容易就跟这个比自己亲哥还亲切的大哥哥打得火热。
“去你的，小心挨揍啊。”敬一朝他挥挥拳头。在当哥的看来，这群人个个都是对妹妹造成威胁的危险分子。但凡有不轨之心，必须从源头彻底消灭。
车上安静下来，七个人纷纷望着窗外，各怀心事。种种迹象表明，这次出道男团的人数只有五个。那就意味着，车上的七个人中，有两个将在这次演出后被刷下来。
今晚的演出自然是考核的重头戏，公司会根据现场人气和之后网络视频的反响做出综合决定。但具体如何评判，参照什么标准却并不透明。说实话，七个人实力相当，各有所长，最后这五个幸运儿和两个倒霉蛋，花落谁家谁心里都没有底。
其实在今天之前，敬一并没有这么担心。虽然舞蹈方面略逊一筹，但凭着无可替代的vocal实力，团队中主唱的位置非他莫属。
“你有什么可紧张的？你兄弟我才是在危险边缘徘徊的那个。”
深夜，柯南和敬一在练习室的角落席地而坐，他从帽衫的口袋里掏出一罐啤酒，碰了碰敬一的膝盖。
敬一略显惊讶的接过啤酒罐，不由自主紧张地环顾四周，小声问：“哪来的？”
“只要能出去还搞不到吗？刚才演出完偷偷溜出去买的。就这一罐，多了藏不下。怎么样，够哥们吧。”柯南说着脸上露出些小确幸。
“你不知道这有摄像头？”柯南刚要拉开拉环，被敬一一把揽住，抓过易拉罐紧张的藏进怀里。
“灯下黑，懂不懂？”柯南窃笑着照头顶上指了指：“这是盲区，也就是你这么守规矩。我们经常在这吃吃喝喝，从来没被抓住过。赶紧拿来。”
他从敬一怀里把啤酒罐重新掏出来：“拿来吧，都让你给捂热了。”
两个人就着一小袋薯片，一人一口的喝着啤酒。
“你行不行，今天那事还没翻篇呀？”柯南大口的嚼着薯片，用胳膊肘杵了杵愁眉不展的敬一。
“不是因为这事。”
“别嘴硬！兄弟姐妹嘛就是相互坑。你看我哥专业坑弟20年，我头上这块疤，”柯南撩起头发帘儿，露出脑门上哈利波特式的一道小伤疤：“小时候玩射击游戏，拿我当靶子，故意往脑门上瞄，要不是因为这个，现在我早红了！你再看这个，”柯南又撸起裤腿，露出大腿上几个圆点状的伤疤：“他上树掏鸟窝，拿我当板凳，穿着钉鞋就往我大腿上踩呀！这把我疼的……”柯南说到不堪回首的过去脸夸张的扭作一团，似乎又感受到了那钻心刺骨的疼。
“不过，我也没少坑他！”柯南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爽快地打了个饱嗝：“他高中时候早恋，让我抓了个正着，我一扭头就告诉我妈了，害得他连人家姑娘手都没拉成就被强行拆散了。反正从小到大都打打闹闹的，谁还能真记仇啊。”
“我会记她的仇？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头一次上舞台，一紧张免不了犯错。我是担心这丫头的脾气，越来越犟！照这样下去，以后怎么在社会上混。”
敬一叹了口气把啤酒罐的最后一个底儿一口干了。他说不清为什么，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他用两年的时光与外界隔离，甚至把家人都屏蔽在外，苦行僧一样的生活却让他觉得很平静。但今天当穆梓忽然出现在眼前，妈妈的声音突然回响在耳边，敬一那颗沉在湖底的心开始震动起伏，长久以来形成的平衡瞬间破碎。他那颗上锁的心，不由自主的飞回了家，开始操心起妹妹，担心起爸妈。
“你妹这暴脾气一定是随了她爸，跟你一点都不像。”柯南若有所思地嘟囔着。
血缘这东西真是神奇，有一半的血缘，就有一半的相似。但穆梓却从来不觉得哥哥和自己有什么不同。没有人告诉他萧敬一的“萧”有什么特别的来历。毕竟在这个年代，一个孩子随父姓一个孩子随母姓的家庭多的很。打穆梓一出生，敬一就是她哥，在襁褓中睁开眼就看到他熟悉的面孔。但对敬一来说，穆梓却是半路降临的天使。
五岁那年，敬一第一次见到刚出生的穆梓。他飞快地跑进妈妈的房间，眼里满是兴奋和好奇。他轻手轻脚的接近床边，小心翼翼地靠近她那张胖嘟嘟的小脸。穆梓正睡得香甜，微张着小嘴，吐着温热的气息，鼓鼓的小肚子有规律的一起一伏。这是敬一第一次见识生命的神奇，他看着她小小手，小小的脚，小小的身体，眼睛简直不够用。他问妈妈这个小孩是真的吗？萧美华轻声告诉他：“以后她就是你妹妹了。你是哥哥，凡事要让着她。”
敬一还记得自己做哥哥时的兴奋，他蹦跳着跑出房间，把沉甸甸的存钱罐抱到妹妹枕边，说自己以后要陪她一起长大。
敬一这样说，也确实是这样做的。穆梓一会走路就成了哥哥的跟屁虫，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那时候奶奶刚去世，穆家的点心店一下子没了主心骨，穆忠全和萧美华不得不挑起大梁，忙得不亦乐乎。于是在穆梓的童年中，哥哥就是那个为她撑起天空的人。别人都是爸爸妈妈带着小朋友去打疫苗，只有穆梓总是让哥哥带着。穆梓看到针头吓的脚底抹油，敬一就像赶鸭子似的在院子里一圈一圈的追，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咬牙将这个小胖墩拦腰抱起，直接拖到医生的诊室里。穆梓肆无忌惮的哭，敬一千方百计的哄。最后还是给她捂上眼睛，穆梓才掩耳盗铃似的渐渐止住了哭声。但针头一拔出来，敬一却因为晕血，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那时候他自己才是个刚上小学的孩子。
别的小朋友都羡慕穆梓有这么一个又高又帅又暖心的哥哥，而敬一也觉得有这么一个天天黏着他，赖着他的妹妹挺有成就感。
现在想起来，敬一不禁觉得有些愧疚。明明说好要陪她一起长大，现在自己却半路逃跑，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但五岁那年，他许下承诺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并没有预料到“好哥哥”这个词会像一个紧箍咒，牢牢套住他的童年。
当他轻声细语教妹妹咿呀学语时，也免不了耐心告急，抓耳挠腮的坐不住；但他把西瓜中间的糖心让给妹妹时，自己也免不了盯着那个半圆形的糖心目光发直的吞口水；当他轻拍着妹妹哄她午睡时，也免不了会被窗外的嬉笑声吸引，魂不守舍。
敬一渐渐觉得，相比妹妹对他的依赖，自己更需要妹妹。因为她，敬一得以在这个家里找到自己的位置。妹妹成了他生活的全部，他甚至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长大，会不再需要自己。
敬一初二那年渐渐发现家里的气氛有些变化。不知道穆梓是不是因为上了小学交了新朋友，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哥哥，甚至对他有了那么一丝冷淡。穆梓甚至在他那扇原本一年四季从不关的房门上，贴了“闲人免进”四个大字。即便如此敬一也并没有十分在意，直到爸妈跟穆梓三个人一起躲在门那边开起小会来。
从那时候开始，敬一觉得这扇门不止是空间的分割，还是一家人与局外人的界线。
“你看！还是我做的好，你那个蛋糕已经烤的裂开口子了！”蜂蜜蛋糕一直是敬一最拿手的，他从不担心穆荣的挑战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穆荣是穆忠全弟弟穆孝全的儿子，虽然和敬一同岁，却从个头开始处处比敬一矮半头。
穆荣的眼珠在两个蛋糕之间来回周旋，下巴越缩越短，嘴越撅越高，心里不服气，却哑口无言。
“我看看，”穆孝全一副要化身公正评委的架势，在两个蛋糕前左右看看，故意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哎呀，做的都这么好，让我难辨高下呀！”
佟丽走过来掸着两个孩子头上身上的面粉：“敬一呀，店里的事儿你也不用这么上心。辛辛苦苦学这么多，今后也没有用。毕竟老穆家的点心店，也不会传给外姓人。”
那天，穆荣那个裂了口子的蜂蜜蛋糕很快就被他们一家三口一扫而光了，敬一捧着自己那个端端正正符合销售标准的蜂蜜蛋糕坐在墙角一个人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填。
他觉得婶婶佟丽说的对，他做的蛋糕虽然好看，吃在嘴里却不是味儿。他仔细回想烘培时的配料和爸爸教给他的步骤，反复检查后敬一终于发现错在何处，错就错在他们姓穆，而他姓萧。从那时候开始敬一注意到穆家一家三口经常单独行动。爸爸妈妈每个月都会在一个天气晴好的周末，开车带着穆梓出游。没人告诉敬一他们去哪，慢慢的他也就不想知道了。他只知道他们出游的这两天，是他在店里最忙碌的两天。因为满口答应帮着看店的叔叔婶婶一家，也满心都在琢磨早早关了店，要带着穆荣去哪个游乐场？吃汉堡还是披萨？
敬一作为一个外姓人，在空无一人的穆家后厨洗洗涮涮收拾打扫，把印着穆家点心店的空点心箱垫着脚尖一个个整齐码好。他嘲笑自己在家里被当做一条看门狗，在店里被当做一个小力巴。家这个字眼，从那时候开始，在敬一心中一点一点破碎。
回程的大巴车上，一车人东倒西歪昏昏欲睡，小北也靠在穆梓肩头睡死过去。穆梓嫌弃地看了小北一眼，轻轻移开她的头，刚在耳朵里塞上耳机，小北沉重的脑袋又靠了过来。穆梓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再动弹，点开手机单曲循环着刚刚演出时哥哥的那首曲子，脑海中一遍遍地回放舞台上的画面。
她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身心俱疲，打不起一点精神。
虽然才赌咒发誓要和哥哥划清界限，但刚刚那个抱着人家大腿满脸哀求的贱人又是谁？啪啪打脸的回声犹在耳边，穆梓又开始自行开脱：大丈夫能屈能伸，危机关头就是要懂得随机应变，不然又怎么能在爸妈面前轻易糊弄过去。
穆梓心里住着的两个小人儿又各执一词地辩论起来。其中一个是腻着哥哥的萌妹子，见到哥哥心花怒放，习惯性的依赖，而另一个则是独立的暗黑系少女，因为记仇急着要划清界限，不光如此，还自责地埋怨起自己刚刚在舞台上的马失前蹄。
穆梓也搞不懂自己这计划算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怪只怪计划和现实总是存在那么一点落差。虽然和自己的预想稍有不同，但自己也算是尽力了。毕竟这是哥哥单飞前，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次机会。一旦他真的成功出道，成了大明星，只能离家越来越远，到时候自己就越发抓不住了。
卷铺盖回家有什么不好？家里柔软的床，热乎的饭，哪样比不上楚华？更何况还有自己和爸爸妈妈。
想到这，穆梓的眼前忽然浮现出敬一愤怒的眼神背后流露出的黯淡。
穆梓用力甩甩头，想抛开心中的犹豫恍惚和不确定，反复告诉自己我做的对。什么两年来的努力，什么梦想背后的付出，这一切都是萧敬一一厢情愿的执迷不悟。在她看来，再远大的梦想也没有家庭重要。
小北被她这么一摇晃，睡眼惺忪的从梦中惊醒：“到哪了？”
穆梓拉开窗帘，看看窗外漆黑的夜，茫然的摇摇头。
“敬一，你妹挺正啊！我能追吗？”柯南一脸的坏笑。下午他就没少凑到伴舞堆里跟穆梓搭讪。而那个小丫头也是一点警惕性没有，很容易就跟这个比自己亲哥还亲切的大哥哥打得火热。
“去你的，小心挨揍啊。”敬一朝他挥挥拳头。在当哥的看来，这群人个个都是对妹妹造成威胁的危险分子。但凡有不轨之心，必须从源头彻底消灭。
车上安静下来，七个人纷纷望着窗外，各怀心事。种种迹象表明，这次出道男团的人数只有五个。那就意味着，车上的七个人中，有两个将在这次演出后被刷下来。
今晚的演出自然是考核的重头戏，公司会根据现场人气和之后网络视频的反响做出综合决定。但具体如何评判，参照什么标准却并不透明。说实话，七个人实力相当，各有所长，最后这五个幸运儿和两个倒霉蛋，花落谁家谁心里都没有底。
其实在今天之前，敬一并没有这么担心。虽然舞蹈方面略逊一筹，但凭着无可替代的vocal实力，团队中主唱的位置非他莫属。
“你有什么可紧张的？你兄弟我才是在危险边缘徘徊的那个。”
深夜，柯南和敬一在练习室的角落席地而坐，他从帽衫的口袋里掏出一罐啤酒，碰了碰敬一的膝盖。
敬一略显惊讶的接过啤酒罐，不由自主紧张地环顾四周，小声问：“哪来的？”
“只要能出去还搞不到吗？刚才演出完偷偷溜出去买的。就这一罐，多了藏不下。怎么样，够哥们吧。”柯南说着脸上露出些小确幸。
“你不知道这有摄像头？”柯南刚要拉开拉环，被敬一一把揽住，抓过易拉罐紧张的藏进怀里。
“灯下黑，懂不懂？”柯南窃笑着照头顶上指了指：“这是盲区，也就是你这么守规矩。我们经常在这吃吃喝喝，从来没被抓住过。赶紧拿来。”
他从敬一怀里把啤酒罐重新掏出来：“拿来吧，都让你给捂热了。”
两个人就着一小袋薯片，一人一口的喝着啤酒。
“你行不行，今天那事还没翻篇呀？”柯南大口的嚼着薯片，用胳膊肘杵了杵愁眉不展的敬一。
“不是因为这事。”
“别嘴硬！兄弟姐妹嘛就是相互坑。你看我哥专业坑弟20年，我头上这块疤，”柯南撩起头发帘儿，露出脑门上哈利波特式的一道小伤疤：“小时候玩射击游戏，拿我当靶子，故意往脑门上瞄，要不是因为这个，现在我早红了！你再看这个，”柯南又撸起裤腿，露出大腿上几个圆点状的伤疤：“他上树掏鸟窝，拿我当板凳，穿着钉鞋就往我大腿上踩呀！这把我疼的……”柯南说到不堪回首的过去脸夸张的扭作一团，似乎又感受到了那钻心刺骨的疼。
“不过，我也没少坑他！”柯南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爽快地打了个饱嗝：“他高中时候早恋，让我抓了个正着，我一扭头就告诉我妈了，害得他连人家姑娘手都没拉成就被强行拆散了。反正从小到大都打打闹闹的，谁还能真记仇啊。”
“我会记她的仇？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头一次上舞台，一紧张免不了犯错。我是担心这丫头的脾气，越来越犟！照这样下去，以后怎么在社会上混。”
敬一叹了口气把啤酒罐的最后一个底儿一口干了。他说不清为什么，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他用两年的时光与外界隔离，甚至把家人都屏蔽在外，苦行僧一样的生活却让他觉得很平静。但今天当穆梓忽然出现在眼前，妈妈的声音突然回响在耳边，敬一那颗沉在湖底的心开始震动起伏，长久以来形成的平衡瞬间破碎。他那颗上锁的心，不由自主的飞回了家，开始操心起妹妹，担心起爸妈。
“你妹这暴脾气一定是随了她爸，跟你一点都不像。”柯南若有所思地嘟囔着。
血缘这东西真是神奇，有一半的血缘，就有一半的相似。但穆梓却从来不觉得哥哥和自己有什么不同。没有人告诉他萧敬一的“萧”有什么特别的来历。毕竟在这个年代，一个孩子随父姓一个孩子随母姓的家庭多的很。打穆梓一出生，敬一就是她哥，在襁褓中睁开眼就看到他熟悉的面孔。但对敬一来说，穆梓却是半路降临的天使。
五岁那年，敬一第一次见到刚出生的穆梓。他飞快地跑进妈妈的房间，眼里满是兴奋和好奇。他轻手轻脚的接近床边，小心翼翼地靠近她那张胖嘟嘟的小脸。穆梓正睡得香甜，微张着小嘴，吐着温热的气息，鼓鼓的小肚子有规律的一起一伏。这是敬一第一次见识生命的神奇，他看着她小小手，小小的脚，小小的身体，眼睛简直不够用。他问妈妈这个小孩是真的吗？萧美华轻声告诉他：“以后她就是你妹妹了。你是哥哥，凡事要让着她。”
敬一还记得自己做哥哥时的兴奋，他蹦跳着跑出房间，把沉甸甸的存钱罐抱到妹妹枕边，说自己以后要陪她一起长大。
敬一这样说，也确实是这样做的。穆梓一会走路就成了哥哥的跟屁虫，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那时候奶奶刚去世，穆家的点心店一下子没了主心骨，穆忠全和萧美华不得不挑起大梁，忙得不亦乐乎。于是在穆梓的童年中，哥哥就是那个为她撑起天空的人。别人都是爸爸妈妈带着小朋友去打疫苗，只有穆梓总是让哥哥带着。穆梓看到针头吓的脚底抹油，敬一就像赶鸭子似的在院子里一圈一圈的追，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咬牙将这个小胖墩拦腰抱起，直接拖到医生的诊室里。穆梓肆无忌惮的哭，敬一千方百计的哄。最后还是给她捂上眼睛，穆梓才掩耳盗铃似的渐渐止住了哭声。但针头一拔出来，敬一却因为晕血，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那时候他自己才是个刚上小学的孩子。
别的小朋友都羡慕穆梓有这么一个又高又帅又暖心的哥哥，而敬一也觉得有这么一个天天黏着他，赖着他的妹妹挺有成就感。
现在想起来，敬一不禁觉得有些愧疚。明明说好要陪她一起长大，现在自己却半路逃跑，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但五岁那年，他许下承诺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并没有预料到“好哥哥”这个词会像一个紧箍咒，牢牢套住他的童年。
当他轻声细语教妹妹咿呀学语时，也免不了耐心告急，抓耳挠腮的坐不住；但他把西瓜中间的糖心让给妹妹时，自己也免不了盯着那个半圆形的糖心目光发直的吞口水；当他轻拍着妹妹哄她午睡时，也免不了会被窗外的嬉笑声吸引，魂不守舍。
敬一渐渐觉得，相比妹妹对他的依赖，自己更需要妹妹。因为她，敬一得以在这个家里找到自己的位置。妹妹成了他生活的全部，他甚至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长大，会不再需要自己。
敬一初二那年渐渐发现家里的气氛有些变化。不知道穆梓是不是因为上了小学交了新朋友，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哥哥，甚至对他有了那么一丝冷淡。穆梓甚至在他那扇原本一年四季从不关的房门上，贴了“闲人免进”四个大字。即便如此敬一也并没有十分在意，直到爸妈跟穆梓三个人一起躲在门那边开起小会来。
从那时候开始，敬一觉得这扇门不止是空间的分割，还是一家人与局外人的界线。
“你看！还是我做的好，你那个蛋糕已经烤的裂开口子了！”蜂蜜蛋糕一直是敬一最拿手的，他从不担心穆荣的挑战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穆荣是穆忠全弟弟穆孝全的儿子，虽然和敬一同岁，却从个头开始处处比敬一矮半头。
穆荣的眼珠在两个蛋糕之间来回周旋，下巴越缩越短，嘴越撅越高，心里不服气，却哑口无言。
“我看看，”穆孝全一副要化身公正评委的架势，在两个蛋糕前左右看看，故意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哎呀，做的都这么好，让我难辨高下呀！”
佟丽走过来掸着两个孩子头上身上的面粉：“敬一呀，店里的事儿你也不用这么上心。辛辛苦苦学这么多，今后也没有用。毕竟老穆家的点心店，也不会传给外姓人。”
那天，穆荣那个裂了口子的蜂蜜蛋糕很快就被他们一家三口一扫而光了，敬一捧着自己那个端端正正符合销售标准的蜂蜜蛋糕坐在墙角一个人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填。
他觉得婶婶佟丽说的对，他做的蛋糕虽然好看，吃在嘴里却不是味儿。他仔细回想烘培时的配料和爸爸教给他的步骤，反复检查后敬一终于发现错在何处，错就错在他们姓穆，而他姓萧。从那时候开始敬一注意到穆家一家三口经常单独行动。爸爸妈妈每个月都会在一个天气晴好的周末，开车带着穆梓出游。没人告诉敬一他们去哪，慢慢的他也就不想知道了。他只知道他们出游的这两天，是他在店里最忙碌的两天。因为满口答应帮着看店的叔叔婶婶一家，也满心都在琢磨早早关了店，要带着穆荣去哪个游乐场？吃汉堡还是披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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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大巴车上，一车人东倒西歪昏昏欲睡，小北也靠在穆梓肩头睡死过去。穆梓嫌弃地看了小北一眼，轻轻移开她的头，刚在耳朵里塞上耳机，小北沉重的脑袋又靠了过来。穆梓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再动弹，点开手机单曲循环着刚刚演出时哥哥的那首曲子，脑海中一遍遍地回放舞台上的画面。
她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身心俱疲，打不起一点精神。
虽然才赌咒发誓要和哥哥划清界限，但刚刚那个抱着人家大腿满脸哀求的贱人又是谁？啪啪打脸的回声犹在耳边，穆梓又开始自行开脱：大丈夫能屈能伸，危机关头就是要懂得随机应变，不然又怎么能在爸妈面前轻易糊弄过去。
穆梓心里住着的两个小人儿又各执一词地辩论起来。其中一个是腻着哥哥的萌妹子，见到哥哥心花怒放，习惯性的依赖，而另一个则是独立的暗黑系少女，因为记仇急着要划清界限，不光如此，还自责地埋怨起自己刚刚在舞台上的马失前蹄。
穆梓也搞不懂自己这计划算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怪只怪计划和现实总是存在那么一点落差。虽然和自己的预想稍有不同，但自己也算是尽力了。毕竟这是哥哥单飞前，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次机会。一旦他真的成功出道，成了大明星，只能离家越来越远，到时候自己就越发抓不住了。
卷铺盖回家有什么不好？家里柔软的床，热乎的饭，哪样比不上楚华？更何况还有自己和爸爸妈妈。
想到这，穆梓的眼前忽然浮现出敬一愤怒的眼神背后流露出的黯淡。
穆梓用力甩甩头，想抛开心中的犹豫恍惚和不确定，反复告诉自己我做的对。什么两年来的努力，什么梦想背后的付出，这一切都是萧敬一一厢情愿的执迷不悟。在她看来，再远大的梦想也没有家庭重要。
小北被她这么一摇晃，睡眼惺忪的从梦中惊醒：“到哪了？”
穆梓拉开窗帘，看看窗外漆黑的夜，茫然的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