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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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黎满以为能顺利带走小桃，一听褚炎提及万物生顿时竖起眉毛：“是天界十八元力又怎样？她才刚魔势冲天你又不是没看到！”
然而小桃的神色就变了。之前种种让她以为自己铁定就是魔，很有点破罐子破摔，如今经褚炎一说不由升起一丝希望，眼底燃着两团小小火苗，“那……依你的说法我不是魔？”
褚炎却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他料到小桃必然有此一问，但现在的情况很复杂，绝非“是与非”这么简单，正该交由天帝定夺，而非他能决断得了的。可是若他按下不提，只怕眼下小桃就要被断黎诓走了。
他不愿意看到她离开。
小桃在等他的答复，断黎也虎视眈眈地在等他的说法，那架势已然是只要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
紧张时刻，太泫心念一动，已收到天帝密令：“此事事关重大，需将小桃带至九天圣境由天帝裁决。”
“屁话！”断黎立刻就火了，“凭什么去九天圣境？又凭什么是天帝说了算？要这么说，我与天帝齐平，是不是也能带小桃去无忧城呢？”
太泫辩道：“万物生乃天界元力，自然要回归天界。”
断黎冷笑：“那小桃才刚显露的魔势与非芜之力同属一宗，我岂不更应该接她回魔域？”
太泫一震：“非芜？”
断黎鄙夷道：“怎的，难道你没看出？亏你还肩负什么巡查六界之职，你不是常常放出神识潜入我魔域么？我甫化魔时你也在场，还险些被我吞噬，也正是顺着你那分神识，我的魔能才得以追至临天门轰塌了擎天六柱之一，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罢？”
这是太泫一处心病，曾因此自责不已，更向天帝请罚，如今再次被提起，温润如他也难免恼了，“当时是我大意不察，今日绝不会再让你得逞！小桃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断黎轻蔑一笑，“就凭你？”
狂风骤起，群山压顶之势聚拢而来，断黎褪去凡夫模样，黑袍翻滚重甲加身，手中一缕厉芒化做一杆墨晶战戟，“咚”的往地上一戳，“来战！”
太泫自知不是对手，急呼：“褚炎！”
但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褚炎却只是凝视着小桃。
断黎一见更怒，战戟横扫，所放之能挟带着毁天灭地之势冲杀而出。
这是要逼褚炎出手。
太泫匆忙运起屏障，可魔皇一怒怎是他能抵挡得住的？正暗叹吾命休矣，这股灭顶之势忽而消失无踪了！
太泫凝神一看，只见一层淡淡光晕将他和褚炎包围其中，而光源就在小桃掌心。
断黎立刻收了势，嗔怪道：“事到如今你还要护着他们？”
小桃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自言自语道：“这就是万物生么？”
褚炎说：“不错。万物生乃大慈悲之法，不但是天界十八元力之一，亦是魔族克星。你刚才问我你是不是魔，坦白讲我也不知。但我可以告诉你，你无人魂，无仙根，游离于六界之外，体内魔道仙法并存。所以，我带你去九天圣境正是想探究其因果，以求水落石出，你也有个归宿。”
小桃点点头，又扭头去问断黎，“你说我的魔道与谁同宗来着？”
“非芜。”断黎露出嫌弃的样子，“他是上任魔皇，就是他献祭万魔之魂把我从虚空之境召出来的。这家伙没什么能耐，正如其名，非芜，废物，元力阴暗混杂，不要也罢。等下咱们回魔域去，我把我的魔元分给你，那才叫厉害呢。”
小桃笑了笑，低头想了一回，问褚炎：“如果探究之后确定我就是魔，你会怎么做？”
褚炎再次沉默了。
小桃神色黯然：“你就得行使职责了吧？”
太泫长叹道：“其实只要魔族不进犯、不作恶，天界也不会干扰魔道修行。”
断黎冷哼一声：“不干扰？那怎么你总是偷偷摸摸潜入我魔界窥视？你们也就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卑劣手段一样不落。要我说，仙魔虽因求道之路不同，约定互不干涉，但彼此早已势不两立。如今非芜已去，我不打算继续压制魔族反攻之心，你们也别再找借口高举什么正道大旗，两界且痛痛快快打上一场，全凭胜负定乾坤。”
太泫怒道：“痛快打一场？说得轻巧，你可知会死伤无数。”
断黎无所谓道：“反正人界也即将风云变幻，干脆三界混战，重新开天辟地。上古便是如此，混乱久了就打，打完了就是去糟粕留精华，再来个太平万年。哎？也许小桃的仙魔并存就是天魔大战的预示。”
太泫斥道：“荒谬！简直胡言乱语！看来魔皇不仅擅蛊惑之术，还会颠倒黑白。”
小桃神色一动，“黑白？”
断黎以为她说得是颜色，赶紧道：“魔域黑压压的调调是前几任魔皇定下的，咱们回去就改了它，也弄得花红柳绿白雾缭绕。”说着手指一动，他身上的黑披风就变成了大红，玄铁重甲也化为金光闪闪。眉飞色舞：“如何，漂亮吧？”
可惜他刻意逗趣也没能让小桃展颜。
她陷入沉思，断黎也没了话，只紧张地盯住她。
褚炎淡淡地说：“罢了，我也不强求你。是同我去九天圣境，还是与断黎回魔域，你自己决定吧。”
太泫神色一变，“褚炎，天帝有命……”
褚炎抬手打断了他：“我意已决，天帝若有责怪自有我一肩承担。”
小桃忽然笑了，“你愿意为我违抗天帝旨令，我很感动。但你话里到九天圣境是‘去’，到魔域是‘回’，我就已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想，天帝命你们带我走应该是为了收回万物生吧？那不如我现在就还给你们，这样你也不用为我承担责任，岂不是更方便？”
褚炎制止道：“不行！如万物生这等至圣元力都是自择其主，去留不由你，若生生剥离必然伤你根本。”
小桃歪了歪头，“那九天圣境就有谁能不伤我而取走万物生么？”
褚炎语塞。
小桃苦笑道：“既然都是一样，谁取又有什么分别。在你们眼里，分黑白，魔就是污脏之物，我在你眼里是魔，又怎有资格拥有天界元力呢？”说罢便将双手拢在小腹。
别看她此时神情恬淡自如，实则早已心乱如麻。
自体内魔力觉醒，各种陌生的、熟悉的记忆一同涌现，杂乱无章疑云重重，不亚于水火相遇。脑海中一忽儿是未加封武神前的南君褚炎在树下独酌，一忽儿是乌云翻滚，天雷劈落，利剑穿心。
更奇怪的是，在新增记忆中，各种容貌神态的断黎就像老友般不离左右，绝非现在这样才相识几日。但只要她试图将线索捋顺便头痛欲裂，只能任由这些片段在脑子里转来转去，耳中亦是嘈杂不已，就像有很多人在同时对她说话。
褚炎与断黎，到底她应该信谁？又是谁值得让她追随？
可怜小桃在世上只活了十五年，算起来还是个懵懂少女。几天内接连几场大事已使她心神憔悴，又因觉醒之力使她所有感官灵敏了百倍不止，远可观千里诸物，近可听众人心声。如此内外不得安宁，其焦躁彷徨非言语可以形容。她只恨不得能立刻摆脱现状，为得到片刻宁静哪怕自损根基也是认了。
小桃深吸一口气，内视自身，清晰可见护在眉心的桃花守，而小腹处蕴养着的一团光芒应该就是万物生了。犹记得妙雪为救陆放歌剖腹取丹，想来归还此物也是如此罢。
就在她临将动手时，断黎突然按住她：“且慢。你以凡人之躯未经点化就传承了如此厚重的魔族元力，万一这万物生是与你体内魔道制衡之力，就这么贸然取出，你遭到魔元反噬可怎么办？”
小桃勉强笑道：“有你啊，你能压住的吧？”
向来不可一世的断黎却为了难，“这我可吃不准。不如咱们先回魔域，无忧城恒古殿那些老祭祀还是很有点能耐的，有他们与我联手，必能保你无事。”
小桃看了眼褚炎，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但褚炎神情淡漠如水，也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想法，“那好，咱们走吧。”
但太泫突然拦住去路：“我绝不允许天界元力进入魔域。”
断黎神色一寒，提起战戟又摆出迎战姿态。
褚炎眉峰微皱，唤了声：“太泫！”
太泫不应，只以神识密语道：以前就叫你不要乱收人，总不听我的。咱们几个里你是面冷心慈，早晚要出事。放过妙雪也罢了，再放小桃就是公然挑衅天帝。你心里若还记着咱们的交情，就该了断这分尘缘，也不枉我为你付出一切。兄弟，珍重了。
褚炎大感不妥，然而太泫业已出手。
头上青天化为满天星斗，脚下土地变为奔腾百川。
太泫手中一柄青金拂尘，“魔皇，想夺我天界元力先过了我这一关罢！”
断黎也毫不客气，手印暗结，只一招就把太泫营造的海纳百川之势击得粉碎，星空不再，百川枯竭，只剩云烟飘渺雾气昭昭。
下一刻，未及看清断黎动作，他的战戟已横在太泫脖颈，冷笑：“你又不是天界武将，与我斗不啻以卵击石，何必自己找死。”
太泫无畏道：“这是我的宿命。”
“找死的宿命？”
“你不会懂的。”太泫洒然一笑，拂尘挑飞战戟，倾尽全力反戈一击。
断黎本不打算与他认真，但逼到面前又不得不出手。太泫再不济也是位列神君，倾力出击之下威力不容小觑。
然而断黎一出手就知道中计了。太泫只是佯作强攻，实则根本没有发动全力，目的就是诱使他动手。
但这些内情只当事者心中有数，在褚炎和小桃眼里却是断黎对太泫痛下杀着。
“啊！”
“太泫！”
褚炎的武神天火以燎原之势冲杀向断黎，探手自箭囊内抓出三支金箭，满弓射出，化作三道流金厉芒，直取断黎眉心与双眼。
“烦死了！”断黎战戟一拨荡开箭光，暴躁道：“你们又耍诈！”
但褚炎此时怒火攻心哪儿还听他说什么，眼看老友重伤，只恨不得把断黎千刀万剐，不由分说展开武神之势，箭光与战戟短兵相接，再无斡旋余地。
小桃感念多年来太泫的关怀照拂，立刻扑过去查看：“太泫叔叔，你伤得重不重？忍一忍，我用万物生救你。”
太泫却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推开她的手，“这一声叔叔不敢当。我只求你远离褚炎，别再让他因你触犯天规。”
眼见他眼中神采愈发黯淡，小桃赶紧胡乱点头：“好！我再不让他烦恼了，我跟你们去九天圣境，要取什么，全给你！”
她本意就是避免战争，如果能用她一命换来两界太平，纵然死了又何妨？反正……她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太泫眼底泛起一抹怜悯，转瞬即逝，同时逝去的还有北君的光华。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北方神君就这样陨落了！
小桃头痛欲裂，只觉万物生在体内突突地跳个不停，大有要破腹而出的架势。恍惚间又看到褚炎落在败势，情急之下，不由自主纵身一跃……
耳边的噪声终于停了。
原来她真的可以飞到这么高啊。
小桃有点不知所措，因为她看到褚炎眼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恐慌。
他是天界武神呀，从来没见他怕过什么。
一些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臂流进掌心。小桃举起手看了看，哦，是血。
断黎满以为能顺利带走小桃，一听褚炎提及万物生顿时竖起眉毛：“是天界十八元力又怎样？她才刚魔势冲天你又不是没看到！”
然而小桃的神色就变了。之前种种让她以为自己铁定就是魔，很有点破罐子破摔，如今经褚炎一说不由升起一丝希望，眼底燃着两团小小火苗，“那……依你的说法我不是魔？”
褚炎却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他料到小桃必然有此一问，但现在的情况很复杂，绝非“是与非”这么简单，正该交由天帝定夺，而非他能决断得了的。可是若他按下不提，只怕眼下小桃就要被断黎诓走了。
他不愿意看到她离开。
小桃在等他的答复，断黎也虎视眈眈地在等他的说法，那架势已然是只要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
紧张时刻，太泫心念一动，已收到天帝密令：“此事事关重大，需将小桃带至九天圣境由天帝裁决。”
“屁话！”断黎立刻就火了，“凭什么去九天圣境？又凭什么是天帝说了算？要这么说，我与天帝齐平，是不是也能带小桃去无忧城呢？”
太泫辩道：“万物生乃天界元力，自然要回归天界。”
断黎冷笑：“那小桃才刚显露的魔势与非芜之力同属一宗，我岂不更应该接她回魔域？”
太泫一震：“非芜？”
断黎鄙夷道：“怎的，难道你没看出？亏你还肩负什么巡查六界之职，你不是常常放出神识潜入我魔域么？我甫化魔时你也在场，还险些被我吞噬，也正是顺着你那分神识，我的魔能才得以追至临天门轰塌了擎天六柱之一，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罢？”
这是太泫一处心病，曾因此自责不已，更向天帝请罚，如今再次被提起，温润如他也难免恼了，“当时是我大意不察，今日绝不会再让你得逞！小桃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断黎轻蔑一笑，“就凭你？”
狂风骤起，群山压顶之势聚拢而来，断黎褪去凡夫模样，黑袍翻滚重甲加身，手中一缕厉芒化做一杆墨晶战戟，“咚”的往地上一戳，“来战！”
太泫自知不是对手，急呼：“褚炎！”
但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褚炎却只是凝视着小桃。
断黎一见更怒，战戟横扫，所放之能挟带着毁天灭地之势冲杀而出。
这是要逼褚炎出手。
太泫匆忙运起屏障，可魔皇一怒怎是他能抵挡得住的？正暗叹吾命休矣，这股灭顶之势忽而消失无踪了！
太泫凝神一看，只见一层淡淡光晕将他和褚炎包围其中，而光源就在小桃掌心。
断黎立刻收了势，嗔怪道：“事到如今你还要护着他们？”
小桃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自言自语道：“这就是万物生么？”
褚炎说：“不错。万物生乃大慈悲之法，不但是天界十八元力之一，亦是魔族克星。你刚才问我你是不是魔，坦白讲我也不知。但我可以告诉你，你无人魂，无仙根，游离于六界之外，体内魔道仙法并存。所以，我带你去九天圣境正是想探究其因果，以求水落石出，你也有个归宿。”
小桃点点头，又扭头去问断黎，“你说我的魔道与谁同宗来着？”
“非芜。”断黎露出嫌弃的样子，“他是上任魔皇，就是他献祭万魔之魂把我从虚空之境召出来的。这家伙没什么能耐，正如其名，非芜，废物，元力阴暗混杂，不要也罢。等下咱们回魔域去，我把我的魔元分给你，那才叫厉害呢。”
小桃笑了笑，低头想了一回，问褚炎：“如果探究之后确定我就是魔，你会怎么做？”
褚炎再次沉默了。
小桃神色黯然：“你就得行使职责了吧？”
太泫长叹道：“其实只要魔族不进犯、不作恶，天界也不会干扰魔道修行。”
断黎冷哼一声：“不干扰？那怎么你总是偷偷摸摸潜入我魔界窥视？你们也就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卑劣手段一样不落。要我说，仙魔虽因求道之路不同，约定互不干涉，但彼此早已势不两立。如今非芜已去，我不打算继续压制魔族反攻之心，你们也别再找借口高举什么正道大旗，两界且痛痛快快打上一场，全凭胜负定乾坤。”
太泫怒道：“痛快打一场？说得轻巧，你可知会死伤无数。”
断黎无所谓道：“反正人界也即将风云变幻，干脆三界混战，重新开天辟地。上古便是如此，混乱久了就打，打完了就是去糟粕留精华，再来个太平万年。哎？也许小桃的仙魔并存就是天魔大战的预示。”
太泫斥道：“荒谬！简直胡言乱语！看来魔皇不仅擅蛊惑之术，还会颠倒黑白。”
小桃神色一动，“黑白？”
断黎以为她说得是颜色，赶紧道：“魔域黑压压的调调是前几任魔皇定下的，咱们回去就改了它，也弄得花红柳绿白雾缭绕。”说着手指一动，他身上的黑披风就变成了大红，玄铁重甲也化为金光闪闪。眉飞色舞：“如何，漂亮吧？”
可惜他刻意逗趣也没能让小桃展颜。
她陷入沉思，断黎也没了话，只紧张地盯住她。
褚炎淡淡地说：“罢了，我也不强求你。是同我去九天圣境，还是与断黎回魔域，你自己决定吧。”
太泫神色一变，“褚炎，天帝有命……”
褚炎抬手打断了他：“我意已决，天帝若有责怪自有我一肩承担。”
小桃忽然笑了，“你愿意为我违抗天帝旨令，我很感动。但你话里到九天圣境是‘去’，到魔域是‘回’，我就已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想，天帝命你们带我走应该是为了收回万物生吧？那不如我现在就还给你们，这样你也不用为我承担责任，岂不是更方便？”
褚炎制止道：“不行！如万物生这等至圣元力都是自择其主，去留不由你，若生生剥离必然伤你根本。”
小桃歪了歪头，“那九天圣境就有谁能不伤我而取走万物生么？”
褚炎语塞。
小桃苦笑道：“既然都是一样，谁取又有什么分别。在你们眼里，分黑白，魔就是污脏之物，我在你眼里是魔，又怎有资格拥有天界元力呢？”说罢便将双手拢在小腹。
别看她此时神情恬淡自如，实则早已心乱如麻。
自体内魔力觉醒，各种陌生的、熟悉的记忆一同涌现，杂乱无章疑云重重，不亚于水火相遇。脑海中一忽儿是未加封武神前的南君褚炎在树下独酌，一忽儿是乌云翻滚，天雷劈落，利剑穿心。
更奇怪的是，在新增记忆中，各种容貌神态的断黎就像老友般不离左右，绝非现在这样才相识几日。但只要她试图将线索捋顺便头痛欲裂，只能任由这些片段在脑子里转来转去，耳中亦是嘈杂不已，就像有很多人在同时对她说话。
褚炎与断黎，到底她应该信谁？又是谁值得让她追随？
可怜小桃在世上只活了十五年，算起来还是个懵懂少女。几天内接连几场大事已使她心神憔悴，又因觉醒之力使她所有感官灵敏了百倍不止，远可观千里诸物，近可听众人心声。如此内外不得安宁，其焦躁彷徨非言语可以形容。她只恨不得能立刻摆脱现状，为得到片刻宁静哪怕自损根基也是认了。
小桃深吸一口气，内视自身，清晰可见护在眉心的桃花守，而小腹处蕴养着的一团光芒应该就是万物生了。犹记得妙雪为救陆放歌剖腹取丹，想来归还此物也是如此罢。
就在她临将动手时，断黎突然按住她：“且慢。你以凡人之躯未经点化就传承了如此厚重的魔族元力，万一这万物生是与你体内魔道制衡之力，就这么贸然取出，你遭到魔元反噬可怎么办？”
小桃勉强笑道：“有你啊，你能压住的吧？”
向来不可一世的断黎却为了难，“这我可吃不准。不如咱们先回魔域，无忧城恒古殿那些老祭祀还是很有点能耐的，有他们与我联手，必能保你无事。”
小桃看了眼褚炎，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但褚炎神情淡漠如水，也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想法，“那好，咱们走吧。”
但太泫突然拦住去路：“我绝不允许天界元力进入魔域。”
断黎神色一寒，提起战戟又摆出迎战姿态。
褚炎眉峰微皱，唤了声：“太泫！”
太泫不应，只以神识密语道：以前就叫你不要乱收人，总不听我的。咱们几个里你是面冷心慈，早晚要出事。放过妙雪也罢了，再放小桃就是公然挑衅天帝。你心里若还记着咱们的交情，就该了断这分尘缘，也不枉我为你付出一切。兄弟，珍重了。
褚炎大感不妥，然而太泫业已出手。
头上青天化为满天星斗，脚下土地变为奔腾百川。
太泫手中一柄青金拂尘，“魔皇，想夺我天界元力先过了我这一关罢！”
断黎也毫不客气，手印暗结，只一招就把太泫营造的海纳百川之势击得粉碎，星空不再，百川枯竭，只剩云烟飘渺雾气昭昭。
下一刻，未及看清断黎动作，他的战戟已横在太泫脖颈，冷笑：“你又不是天界武将，与我斗不啻以卵击石，何必自己找死。”
太泫无畏道：“这是我的宿命。”
“找死的宿命？”
“你不会懂的。”太泫洒然一笑，拂尘挑飞战戟，倾尽全力反戈一击。
断黎本不打算与他认真，但逼到面前又不得不出手。太泫再不济也是位列神君，倾力出击之下威力不容小觑。
然而断黎一出手就知道中计了。太泫只是佯作强攻，实则根本没有发动全力，目的就是诱使他动手。
但这些内情只当事者心中有数，在褚炎和小桃眼里却是断黎对太泫痛下杀着。
“啊！”
“太泫！”
褚炎的武神天火以燎原之势冲杀向断黎，探手自箭囊内抓出三支金箭，满弓射出，化作三道流金厉芒，直取断黎眉心与双眼。
“烦死了！”断黎战戟一拨荡开箭光，暴躁道：“你们又耍诈！”
但褚炎此时怒火攻心哪儿还听他说什么，眼看老友重伤，只恨不得把断黎千刀万剐，不由分说展开武神之势，箭光与战戟短兵相接，再无斡旋余地。
小桃感念多年来太泫的关怀照拂，立刻扑过去查看：“太泫叔叔，你伤得重不重？忍一忍，我用万物生救你。”
太泫却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推开她的手，“这一声叔叔不敢当。我只求你远离褚炎，别再让他因你触犯天规。”
眼见他眼中神采愈发黯淡，小桃赶紧胡乱点头：“好！我再不让他烦恼了，我跟你们去九天圣境，要取什么，全给你！”
她本意就是避免战争，如果能用她一命换来两界太平，纵然死了又何妨？反正……她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太泫眼底泛起一抹怜悯，转瞬即逝，同时逝去的还有北君的光华。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北方神君就这样陨落了！
小桃头痛欲裂，只觉万物生在体内突突地跳个不停，大有要破腹而出的架势。恍惚间又看到褚炎落在败势，情急之下，不由自主纵身一跃……
耳边的噪声终于停了。
原来她真的可以飞到这么高啊。
小桃有点不知所措，因为她看到褚炎眼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恐慌。
他是天界武神呀，从来没见他怕过什么。
一些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臂流进掌心。小桃举起手看了看，哦，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