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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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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钟后。

    “熏肉和香肠是给当兵的准备的。城里应该储备了不少战备粮,为了防止坏血病,每年都有大量新鲜番茄被装进罐子里保存起来……”杰罗姆望着河对岸的森林,心想敌人的斥候肯定在观察他们。

    “一位大有前途的青年……总会会长相当欣赏他的才干,几次委以重任,没想到……抱歉,先生。”洛根严肃地打量杰罗姆,“我并非暗示什么,不过您还记得辛吉斯先生怎么会陷入这种状况吗?”

    “不是你想听到的那一个。”朱利安太了解杰罗姆的心思,“我们可怜的克里夫被一个恶魔仆从用钢水化成一团,你们俩好像认识了不短时间吧?那场面的确壮观。”

    “你的事我正在办。”杰罗姆对波的废话腻味透顶,“‘贵金属联盟’在龙崖堡的分会被人端了……”

    朱利安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无论如何,森特,”他露出罕有的真挚表情,“很高兴认识你。”

    几个人脸色不自然起来,只好谈论天气。

    由于想不起能向谁倾诉,他只好推测,正常人在这种时刻会感到哭泣的冲动。杰罗姆沿着石板路步行,数着路面上石材的接缝。他决定,为了保持心智健全,在数到第三十条接缝时,自己会大哭一场。

    “就为了‘据说’?他可真是脑子有问题!”

    “据我所知,”波眼中寒光闪烁,“是他妈的被你给端了吧?”

    ……

    杰罗姆默然举杯,为死者饮下一杯苦麦酒,微凉的液体散发醇香,杰罗姆感到自己吞下了一团火。

    杰罗姆最后研究一遍地图,伸个懒腰,匆忙返回住处。没等他躺一小时,屋里的人就被敲门声唤醒。

    驻守的小股部队,恰巧由于食物中毒直接向对方投降。更巧的是,巡逻附近城墙的士兵在执勤时当了逃兵,直到第二天才有人发现。暴徒们很快把官邸洗劫一空,然后消失无踪。行政官早把家眷仆人送出城外,本人则只受了点惊吓,第二天无奈地住进兵营寻求庇护。除了被狠狠责骂的“豺狼先生”之外,这件事也让行政官决心整顿城内的安全。他下令招收五十名好手扩大治安官队伍,在他意料之外的是,不少参与袭击官邸的歹徒,现在可以穿着制服在街上游逛了。

    杰罗姆放下一半心事,“打不起来最好,我要收拾行李离开,这样的假期还是少过为妙。”

    “你准备一下,”朱利安恨恨地盯着他,“三天后出发去万松堡。”

    “抢劫……大人。”一个流氓老实地说。

    “文件是三天前的,现在只能推测敌军大致的位置。”杰罗姆考虑一会,改动了几处说,“你可以再等三、四天,毕竟这么容易赚钱的机会不多见。”

    洛根对他露骨的表达只有干咳两声,“是这样没错。”

    “豪放的种马”开放一个小单间,让杰罗姆和朱利安能好好谈一谈,除了桌上的好酒,屋里只剩下燃烧的蜡烛陪伴他们。

    杰罗姆当然不会误以为对方在关心他,“我会被蛋黄酱呛死。为国捐躯轮不到我。”

    朱利安了解地说:“原来是这样。明天出发,你自己看着办。我要出去喝两杯。”

    “哈!如果你去做国王的幕僚,罗森被打回半岛上去只是个时间问题。如果没出意外的话,现在被围困的就不会是龙崖堡,而是对方的军队。我必须开始联络自己人,事情变得很不对劲。”

    “……就是这样,希望你们能来协助我们维持治安……城里除了军营,没有多少安全的地方了!”

    杰罗姆没能蒙混过去,只好实话实说。“很久以前,‘读心者’就不是协会的招牌了。虽然协会拥有一定数量的纯种,不过另一边的势力通过种间杂交抵销了这类优势。”

    晚了。

    “嘿!丁纳!”库伯一把揪住对方的后领,把他从二楼窗口拉开。“他又犯病了!”

    “还能吃吗?”贝尔奇怪的问。

    市民在对方剥皮拆骨的注视下倒吸一口凉气,“对、对、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二十七,二十八……

    “这倒好,”朱利安看他的表情由暗转明,伸出手说,“浪费了我苦中作乐的大好时光,十个银币,少废话。”

    杰罗姆知道威瑟林相当不看好自己的前景,这让他有说不出的酸涩感觉。“我懂了。我会多想想再作决定。长官,请接受我的敬意。”他右拳放在心脏位置,向威瑟林行了个军礼。

    “谢谢。”杰罗姆接过茶杯,“很遗憾,辛吉斯先生曾被严刑逼供,这应当是造成精神损伤的直接原因。”

    二十九……

    “我没事,我挺好的,真的!”市民赶快表示不用介意。

    “具体点,比如说呢?”

    “我叫哈默……他是……罗洁……”

    朱利安·索尔再见到他时,森特先生已经确定自己的腿没断,只是把手肘和膝盖结结实实地摔了一顿。

    贝尔摇醒打瞌睡的尤里,他们随着城外修筑工事的百十人的队伍慢慢返回住处。“萤火虫佣兵团”已经从“刀剑市场”的佣兵宿舍搬到了靠近城门的旅店,这里被军队征用,住满了前来支援城防的市民。

    “关键在于,王储回国的消息纯属造谣。协会正在联系曼尼亚的‘查林曼丹造化师’澄清谣言——当年收留王储的就是他们。如果‘造化师’肯卖给协会一个人情,科瑞恩度过穆伦河的那点部队,最好的选择就是退守万松堡。如果两国交涉成功,罗森可能通过赎金的形式收回万松堡的领土。”

    波不时瞥一眼,“我该马上逃走吗?还是再等两天?”

    杰罗姆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愁眉苦脸的,他可是第一次吃到秋天的红薯——来历可疑,不过看起来很诱人。剥开红薯焦黑的外皮,里面是富有层次的桔黄色,冒着热气和甜香。他刚刚加固了一百尺长的一段防御工事,手上都磨起了血泡,捧着灼|热的红薯,一边吃一边发出奇怪的呵气声,表情介于难受和高兴之间。

    轮盘在投注的银币落地声中开始旋转。

    “多妙的巧合!我本人恰好有一件小事需要借重贵会的协助。”

    十四,十五……

    “我出去一下。”杰罗姆走出房间,撑起块油布,穿过几条街,在“豪放的种马”找到波。这家伙正坐在牌桌一角,一名穿得很少的妓|女趴在他大腿上,其余三个赌徒都紧张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吃惊。再不会了。”

    “除了钱和女人,你的脑子还有其他内容吗?”

    治安官好像听到了他的呼救,向暗巷里犹豫地探看,几秒钟后才小心走进来。等看清对方的长相,流氓和市民都有些后悔自己的行为。

    ——我发誓不再流泪的。不过,因为软弱流泪和简单的宣泄不同。没错。

    洛根并没有不快的表情,而是以商人的实用态度说:“龙崖堡的分会由我全权负责。如果有必要,我还可以为您引见比我级别更高的负责人。”

    洛根脸上的神情可以理解为“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他叹口气,从书桌里取出两张现金支付单来。“当然,高炉堡分会已经告知了我们各地的分支机构,您需要的款项可以凭借这两张支付单,在所有‘贵金属联盟’的分会变现。”

    “如果你不能对我态度好些,我只好找个角落独自伤心了。难道我会对一个好朋友说,‘你的脑袋马上就要和你分开一阵子’吗?”杰罗姆上身前俯,露出一个无法形容的表情,专注地观察波。

    “好好,只要你有命从万松堡回来,我请你到我的果园喝果汁。”波恶毒地笑起来,心里却实在没把握;杰罗姆的厉害他深有体会,万松堡之行虽然凶险,却未必能置他于死地。

    “我忘了。正义英雄们刚修路回来,午饭吃的是烤红薯。这年头,到处都不景气。”

    朱利安打破沉默说:“别太沮丧。协会已经审查通过了你的材料,认为你投敌的可能小于三成。照现在的情形,小规模冲突会不断发生,希望不要出现623年的乱局。”

    ※※※

    “兑现了一半。”杰罗姆打断他,“你还坐着,在喘气。要是你觉得钱比什么都重要,当我是放屁好了。”

    午夜时分,一伙暴徒袭击了龙崖堡行政官官邸。

    “算了吧,我是不小心踩中的,城里太乱了,街道环境都没人管……疼……”

    “我还有事做,没功夫和你瞎玩。”

    杰罗姆从一张粗糙的地形图上标出一个个箭头,表情越发沉重。

    “我的眼睛看不到这些。对了,要是三天后我还拿不到钱……”

    二十一,二十二……

    波冷淡地说:“要你管,我愿意。”

    路边捡拾垃圾的大叔眼看他一脚迈进缺了盖的下水道出口,大声喊道:“哎!你……”

    杰罗姆直接地说:“容我冒昧,能知道您在贵会中的级别吗?”

    “别用这个词。就是别用。”杰罗姆难受地说,这让他想起自己曾经发下的誓言。

    波在妓|女耳边说了几句,等她走开,才眯着眼打量杰罗姆,“你是……让我想想……托米?还是萨姆?”

    十八,十九……

    “为什么这么说?”

    ——够合理了。又孤独又无助,没必要向自己掩饰这一点。

    波以为自己已经见过最无耻的人了,或者自己就是最无耻的人之一;现在他明白,无论哪一方面,自己和眼前的混蛋都有一定距离。

    治安官玩腻了,挠挠头说:“别忘了替我问候波,就说……嗯,明天我请他喝果汁。”

    “看来老不死的国王要放弃穆伦河防线啦。”

    “你还不了解贵族的思考方式。”朱利安眼睛散发着幽暗的光芒,嗓音低沉地说,“权力对人的侵蚀,不是切身体会则很难想像。有一点可以肯定,身居高位者,在死亡和失去权柄之间,很可能会选择前者。我从不对你多说,就是因为这些事只有自己体会才能弄清楚。”

    ——自己什么没见过,早麻木了,哭一场解决不了问题。

    杰罗姆站在路中间,展开激烈的思想斗争,经过一小会酝酿,他深吸一口气,双眼紧闭,就此跨出一大步。

    朱利安想想说:“上次……不,上上次的那个女人,埃米——宽恕这俗气的名字——就是塔里的草药学老师,简直不可思议!我以为她是天生冷感的那种,结果是个需索无度的荡|妇……”

    “不了,再吃一个我就得闹肚子。”杰罗姆吃完自己的红薯,拍拍手说,“饱了!”

    “高利贷者。虽然我们从未自诩清白,不过商业信誉不允许我们过份提高贷款利率。由于相互间的竞争,这位先生对我们的不满由来已久。”

    朱利安淡淡地说:“你就是个小瓶子,越快意识到这一点,你就越早地把注意力从对海星的期待,转移到观察海水上。海水里不止有海星,还有很多小东西,甚至一无所有也是正常的。既然你只有二十次,还有什么比认真对待每一次更重要?选了就得好好干,争取苦中作乐,别像个懦夫似的,为没办法的事情后悔不迭。”

    ——被人看见可不好,毕竟光天化日的,自己也老大不小了。

    杰罗姆想不到解决的办法,丁纳就是他从半恶魔手上救出来的人,可惜脑子受到严重损伤,清醒时一言不发,发病时到处乱跑,这个名字是他唯一说过的东西。汪汪每天留下来照顾病人,团员们都喜欢这懂事的家伙。杰罗姆感到有点纳闷,不知为什么,汪汪原来的主人离开通天塔时竟没有带上它。

    “原来如此。”治安官皱起眉头,好像想起些事,“你不是……波的人吗?叫什么来着?”

    威瑟林考虑到队伍的食宿花销,有些犹豫地签了一份三个月短期合同,一转眼,几个人就成了王国的治安官。这倒方便了杰罗姆,从此到处巡逻,随时可以溜去办自己的事,再不用努力挖堑壕。最好的是,佣兵团再次搬家,终于住进双人房间,杰罗姆和库伯作伴,用不着忍受拥挤和烟草气味了。

    “沉重的?”朱利安表情难分真假,理一理络腮胡子,在桌沿上坐下来。“如果你觉得就快精神崩溃,我不会表示同情。这算不了什么,真的。你最好的选择就是习惯它。”

    一开门,就见到汪汪拽着一个人的裤脚,拼命向后拉。

    杰罗姆叫住朱利安,努力一会,难以启齿地说:“能问你个问题吗?”

    “不必了,请原谅我的过份谨慎。”杰罗姆亮出协会的别针,洛根验明无误后,做出了“请走这边”的手势,杰罗姆跟随他进入二楼一间办公室。

    “这样总会出事,应该把他送出城去。”尤里担忧地说。

    等赌场的气氛从细声细气回复到大声叫骂,杰罗姆才坐到他对面。

    杰罗姆心中冷笑,“贵金属联盟”不过是合法的高利贷者,如果倒卖假发能获得两倍利润,他们会把自己的母亲剔成光头。“这当然,贵会的信誉向来卓著。”

    五,六……

    “你就得好好考虑逃走的时间了。”杰罗姆不客气地说。

    “辛吉斯先生!”

    窗外吹进一股潮湿的空气,雨滴大颗大颗地砸下来,转眼天空就被灰云填满了。正午刚过,好像黄昏已经提前到来。

    ——这条路怎么这么长?!再走两步怎么办?!

    威瑟林只好相信他。吃过早饭,“萤火虫佣兵团”来到治安厅,不少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一见到他们,“豺狼先生”就大步走过来。

    朱利安挑起一边眉毛,习惯性地准备讥讽两句,但见到对方凄惨的模样,只好认真地说:“你想要哪种回答?轻松还是沉重?”

    杰罗姆利用波的关系,给协会在东罗克的联络站寄去一封加急快信,通过“长途贸易公会”训练的信天翁传递,简要说明了最近的状况。信用一道法术封住,任何不明白正确破解方法的人试图拆封,只会得到一团纸灰。现在的他只好等待回应,自己能做的差不多都做完了。

    杰罗姆不置可否,“这就是‘合法的销赃渠道’,风险和收益总要取得平衡。别太难过,你还有大好青春可以挥霍,再去抢些回来好了。”

    “你怎么来了?塔里的情况怎么样?不会只剩你一个了吧?”

    朱利安掐着眉毛说:“协会相信了你的说辞,科瑞恩的军队中有恶魔相助。一句‘深入调查’,咱俩幸存的机会比轮盘赌高不到哪去。我早跟你说过,别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这下好了,协会的老不死等着看我们的死亡鉴定书呢!”

    杰罗姆松口气,两个职员把丁纳、或者说“辛吉斯先生”送进里面的房间,接待他的洛根先生露出难过的表情。

    杰罗姆冷淡地说:“我不想知道。你能不能认真地回答?我是说,更抽象的‘难以忍受’。像是苦闷,彷徨之类的?”

    “他死得其所……”

    “别愣着,接着来。”治安官说。

    “我就知道,你、你的主子还有贵金属杂种们,都是一路货。”

    波暗中咬牙切齿,却想不出对付他的办法,自己以后的日子只怕摆脱不了眼前这个煞星了。杰罗姆同样暗自戒备,波这类亡命之徒,失去理智反咬一口丝毫不会犹豫,和他周旋必须掌握合适的尺度。

    “不过,”洛根温和地说,“就辛吉斯的情形看,协会的‘读心者’似乎摆脱不了嫌疑吧?”

    “感谢您的敬业精神,”杰罗姆在一张“收讫证明”上签名,再用协会的别针印下一道火漆印,一切都办妥了。“期待下次再与您合作。”

    “这么说,”波放下银烛台,看着杰罗姆,“你决定为国捐躯喽?”

    “那么,”杰罗姆询问地说,“你这次来……”

    “……就是这样,我不想说谎,请对大家说我必须回家看望一位亲戚,明天就要准备出发。”

    “对不起,大人。我们刚才是闹着玩……”罗洁壮着胆子胡扯。

    “报仇?抢劫?还是随便玩玩?”治安官的眼睛片刻没离开他们。

    威瑟林表示吃完早饭就出发,等他走后,屋里的人纷纷起床洗漱。威瑟林对杰罗姆打个眼色,两人单独出门,到了旅店门外的小巷里。

    “具体点,谁死了?”杰罗姆有些希望听到读心者的名字,他对这个人总感到放心不下。

    “协会不久前从占星家那里重金购买了关键情报,同时也证实了你的担忧。”朱利安喝一口酒,思索一下说,“罗森穆伦河军区的兵力已经在三个月以前秘密调回首都军区,整编后归军区指挥调配。据说,十年前逃到曼尼亚候国的王储已经从陆路返回,老国王位子不保,顾不上增援前线了。”

    “换一个。”

    威瑟林表情凝重,“我不能干涉你的自由,但是,在你必须做出一些选择的时候,希望你能记得我说过的话,多考虑一下将来。因为,”他停顿了好一会,才缓慢地说,“人一转眼就会老,就得面对自己的错误。在我年轻时有人说过同样的话,我直到追悔莫及才想起来,所以……唉,你自己决定吧!”

    “对方期望从辛吉斯先生身上获得某种重要信息……”洛根的神情变得不自然起来,杰罗姆适可而止地说,“不过,既然属于贵会的私密,我们没有理由再讨论这个问题。”

    “我这有……借给你用。”罗洁红着脸说。

    “我们的估价师对您提供的‘材料’进行了精确估价。除去自然磨损的部分,以及百分之四的‘风险费’,百分之一的‘服务费’,按照您的吩咐,最终金额的百分之十五被单独列支。这些是25泰兰托现金,支付总额为70500银苏特。”洛根递过一只精巧的丝绒钱袋,里面是25枚簇新的金币。

    两人各怀鬼胎,说一番废话就分手了。

    大商会果然消息灵通。

    “看来是个危险的方案。”

    目光过处,客人们纷纷低下头,好像看他一眼就会招来横祸似的。

    看着三个人老实地走了,治安官森特先生叹口气,由于没实现的空头许诺,下次见面波很可能就会跟他翻脸。

    杰罗姆让他猜了一会,一言不发。

    “我想知道,你……有没有过,特别难以忍受的情况?”

    “绿草茶?抱歉没有含酒精的饮品,这方面规定很严格。”

    朱利安沉默几秒,“森特,你说过你不后悔的。别急着表态,我想说的是……”他深吸一口气,直到杰罗姆完全进入状态,等着听他长篇大论为止。“这是原则问题,取决于你对待事情的态度。如果你没准备好和一般的‘好生活’告别,那你永远都不能摆脱认为自己选错了的阴影。既然没有回头路,就只有走下去,并且从这一选择中汲取力量——没有不迷惑的人,这就是生活。好比用一个小瓶子去装海水,然后从瓶子里寻找漂亮的海星。假如你只能尝试二十次,那么当你意识到自己必须慎重时,很可能只剩下不多的机会。这时候,每一次尝试都会增加矛盾和困惑,是的,海星总是不出现,因为海洋不会因为你只有小瓶子而变得慷慨些;或者,世界不会因为你只有二十次机会而停止运转。”

    杰罗姆眉头紧锁,盯着一份加了密的文件。这类军用密语更新很快,他了解的那些都是十年前的旧货了。原始文件上有御用的火漆印,文件肯定属于关键性情报。“你有没有见过红色封皮的小开本书籍?大约有手掌大小,通常做成字典或短诗集。”

    杰罗姆心中冷笑,但愿不用和他合作太久,自己早晚会给他的嚣张拖累死。

    朱利安扯扯达到脚背的长袍,看一眼巷子里肮脏的环境,冷漠地说:“大人,你的地盘上就没有更适合招待贵客的地方吗?”

    “我并非推卸责任,在我几天前到来时,这间建筑、包括辛吉斯本人,已经掌握在‘理查德’先生手中了。”

    “不好意思,伙计,下次请你喝酒。”罗洁自己都觉得脸上发烧。

    “你最好替我多做祷告,”杰罗姆阴险地说,“咱俩的关系可非同一般,我的脑袋就是你的脑袋,这样的交情,我死了你怎么活的下去?”

    听了这番话,杰罗姆感到豁然开朗,他忽然想起艾文说过的“立场和尺度”,很多事都变得像大雨冲刷过的堤坝,更加清晰起来。

    波正和腿上的女人闹得不可开交,杰罗姆扫兴地说:“让好朋友单独待会儿,小姐,麻烦弄两杯果汁。”

    威瑟林说:“快下雨了。”

    “怎么不早说?”治安官脸上的表情融化了,好像一缕和风驱散了严寒,冷峻的脸色被以假乱真的温和善意取代,三个观众看得两眼发直,一时顾不得害怕。

    乔板着脸说:“农民只能喝菜汤。红薯都要留给军队。”

    “我又不是农民,干嘛让我吃红薯?”贝尔别扭地盯着烤红薯,自言自语地说。“烤火鸡还差不多!”

    朱利安满不在乎地说:“没这么悬。大家都是明白人,关键时刻总会达成默契,利益面前什么都可以商量。”

    其他人对视一眼,一起叹口气。这个人干完一头牛的工作,吃掉一只鸽子的食物,竟然好像一切正常似的!

    ——其实没必要这么敏感,朱利安还好好的,也没见他精神崩溃过。

    九,十……

    库伯对杰罗姆说:“你以前在城里驻守过吗?”

    朱利安急切地问:“谁下的手?我是说,一共几个人?”

    威瑟林严肃地说:“这件事不会对我们造成不好的影响吧?”

    威瑟林狠狠瞪他一眼,“小声点!等你被丢到禁闭室,只能吃豌豆汤了!”

    波端详着手里的现金支付单,对3000金泰兰托的数额不断叹气,杰罗姆喝着鲜果汁冷眼旁观,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表情。

    曼尼亚选候的使者到达罗森里亚三个小时后,“贵金属联盟”就派人返回龙崖堡修缮损坏的分会会址。破破烂烂的商店区一天就恢复了生气,赶着查看损失的商人比返回龙崖堡的难民还早一步到达。杰罗姆牵着汪汪,一手拽着呆滞的丁纳,很快找到了“贵金属联盟”当地的负责人。既然他是从这里找到丁纳,希望“贵金属联盟”的人会认识这可怜的家伙。

    波点点战利品,把一条勋带别在身上,“原来这东西份量不轻……呸,奖章都是铜的,烂货。”

    等他听明白对方的来意,不由得看看夜不归宿的杰罗姆。

    “对……对不起!老爷!我真的没有了……”一个倒霉的市民被两名流氓勒索,鼻血溅了一身,颤抖着求饶。突然,他发现巷口出现一名闲逛的治安官,那人腰里别着榔头,眼睛在地面上扫来扫去,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救命啊!长官!”市民抓住机会,在流氓的拳头中间大喊起来。

    “好好,快跟这一位道个歉,下次闹着玩别叫这么大声。”

    杰罗姆说:“先说说轻松的。”

    ※※※

    “没办法,我找不到能托付的人,”威瑟林叹息着说,“逃命的时候谁会愿意带走一个疯……一个病人。”

    治安官把注视的焦点扯到流氓身上,定一定神。两人连腿都软了,想不起来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市民顾不得害怕,指指两个流氓。

    “你没有吗?谁没有?我当然也会。”

    治安官铁青着脸,原本惨白的面色,映着地上污水坑的反光,现出碧绿的色调;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放射骇人的瞳光,不算高大的身躯不断逼近,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把流氓和市民惊恐的目光完全淹没。

    “好兴致啊!”

    洛根眼睛盯着茶杯,面无表情地说:“其实这类事早在预料之中。我们从不怀疑协会的信用,更不会无端破坏与协会的良好关系,此事到此为止,对您的善意我们会做出适当回应。”

    “倒霉的一天!不过招募人手总是好事,先生们,不介意加入王国的执法者队伍吧?除了法定节假日,每年还有四周休假,待遇从优,奖金还不计入税收范围……多好的差事!当然了,现在情况特殊,不过总比被强征入伍好些。”

    威瑟林被一口红薯烫伤了舌头,皱着眉说:“城外的补给来的更迟了,又不知道敌军的动向,情势不容乐观呐!”

    杰罗姆仔细察看两张凭证,数额较大的一张为3000金泰兰托,约合60000银苏特;另一张为500金泰兰托,合10000银苏特。加起来的70000银币,足够买下一个牛羊成群的牧场了。

    威瑟林无奈地用皮条把丁纳拴住,丁纳胡乱挥手,用牙撕扯皮条。

    杰罗姆回到治安官的住处,向威瑟林解释了丁纳的去向,同时表示自己必须暂时离队。

    杰罗姆突然有了大祸临头的感觉。两个身份可疑的家伙,被派往敌军占领的城市,调查不知道在哪的对手,还得担心议和不成、两国交兵时被流矢射死……接过递来的任务说明,“任务级别”一行鲜红的“A”着实刺眼。

    杰罗姆说:“是啊,反正这些难吃的东西快变质了,每年换防时都让新来的部队大吃一顿,好再换新的。不拿我们当人看。”

    杰罗姆想了半天,才醒悟地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昨晚我去找个朋友,想办法把丁纳送出城去。商量了一会儿,后来去见了几个人,就是这样。如果去见走私者可能影响队伍的声誉,下次我会通过其他途径解决问题。”

    杰罗姆没等人来轰他出去,主动加入了轮盘赌的客人,他一边拧干头发,一边心不在焉地投注。

    波不眨眼地看着杰罗姆,“这次就算花钱长见识,现在我要去好好数数自己的家当,没事就别联络了。”

    “现在的问题是,”杰罗姆自言自语地说,“我完全找不到援军的动向。这怎么可能?”

    “去你的,你就不能在我表示轻蔑时配合一下?”波意兴索然地说。

    库伯苦着脸说:“好吃吗?我的也给你吧。”

    两人沉默着,杰罗姆想到半恶魔临死的表情,心里说不出的沉重。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杰罗姆不敢相信地回头;朱利安·索尔从扁酒壶里喝一口烈酒,浓黑的须发修剪得当,看起来仪表堂堂。

    朱利安很快冷静下来,疑惑地问:“陷阱?具体|位置呢?是谁的地盘?”

    威瑟林说:“处理过的。先捣成酱,再用沸水煮开,滤掉汁封存,能用好长时间。我也吃过这玩意儿……唉,的确有些难以下咽。”

    “随便你。我要找个可靠的人,把东西偷运出城。”

    杰罗姆一个头有两个大,“我没听错吧?”

    两个流氓一起指指鼻血横流的市民。

    朱利安喝下一瓶苦麦酒,才抽出时间回答问题。“塔里的情形不太好也不太坏,双方都有损伤。”

    治安官不耐烦地问:“你怎么回事?谁把你打成这样?”

    两天后。

    “抱歉,先生们……我是来传达……治安官的邀请……”威瑟林开门,发现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基吉尔——“豺狼先生”的下属。

    波有些难受地挪动一下屁股,“别这么咄咄逼人,我们可是好朋友吧?”

    “至多两个。要是没猜错的话,他们是晚上干的……”

    威瑟林只是紧握他肩膀,现出一个宽慰的笑。杰罗姆直觉地感到,威瑟林的笑容只是为了让他好过些。他这才认真考虑一下对方的建议,自己四处漂流的生活——如果能称之为“生活”的话——的确看不到什么转机:致命的战斗、不间断的使用暴力,以及对待他人充满猜忌和狡诈的态度,这一切都在磨蚀他重新接受有价值的生活的信心;杰罗姆好久没试过坦诚的谈话了,更不要说找人分享漫长夜晚中的曲折梦境,生活原有的大部分色彩都离他远去,只剩下迂回、断续的朦胧片断,提醒他曾拥有和已经失去的一切。

    二十四,二十五……

    “我倒希望城市被包围……”贝尔想到熏肉和香肠,两眼发直地说。

    朱利安停顿一下说:“战斗很激烈,虽然有伤亡,但对方的主力几乎被一网打尽,剩下的成不了气候。我们辗转接到你的来信,综合考量现有的情报,协会已经在昨天中午照会对方。战争开始了。”

    朱利安简单地说:“只要不是管我借钱。”

    波考虑到现在翻脸的后果,装作不介意地耸耸肩。

    ——人嘛,难免有低潮的时候,喝两杯就过去了,死不了的。

    “又赢了。”波厌烦地抛下牌,“你们的脑子像块多汁的海绵,除了水就是洞。难道,”他扫视着屋里的赌客,“没有一个人能让我痛快地输两局?”

    “红薯算是好的,”杰罗姆用专家的口气说,“一旦补给线被截断,完成了合围,就只能吃储备的熏肉和香肠。”

    朱利安说:“这一类情形通常导致罕见的行为。人在苦闷彷徨时,很容易通过放纵感官得到解脱,比如喝得烂醉、连续胡搞很久……你不知道,很多这类感情都有良好的催情效果,能比正常状态坚持的更久……”

    “如果龙崖堡没希望守住,你怎么会被派来送死?”

    “红六。”

    “只一年,在首都军区下属的堡垒。”杰罗姆怀念地说,“长官带我们熟悉城防,每天都无所事事,不少人跑去城外的村镇胡混。有一个月我们只能吃战备粮,肉里的盐粒可真要命……每人定量供水,偷喝水会被处分。到了年末总算要返回驻地了,他们竟然用一年前的番茄招待我们!”

    ——不管了!听天由命吧!

    ——三十这个数不吉利,还是偶数,能被三和十整除,或者五和六,以及二和十五……多没廉耻!早知道选个奇数,最好是七十一,八十八也行……八十八是奇数吗?

    “的确令人遗憾。”洛根不动声色地说。

    “走不了了!”朱利安冷笑,“拜你所赐,我也要跟着出生入死了!”

    杰罗姆不情愿地掏给他,下次还是找别人聊天吧!

    623年,协会和恶魔议会爆发了规模巨大的混战。双方从荒无人烟的埃拉莫霍山山麓,打到烈风海峡东岸的沙漠地带,牵动了支持两股势力的世俗公会,并引起各王国政局动荡。当时罗森的教会势力处于全盛时期,一多半的恶魔目击案例都在这十年里发生,到处都是烧死异端的火刑柱。直到633年协议休战,恶魔才退回埃拉莫霍山的巨大石灰岩洞穴深处。直到今天,人类世界对恶魔的记忆,只剩下宗教迫害时期的诡异故事。

    波和他对视一会儿,妥协了。“不管怎么说,这两天我就得拿到钱。你的承诺一样也没兑现……”

    烤红薯。

    “不会吧?我都还在休假呢!真该要求特别补助!”

    “别这么冷淡嘛!过不多久可能还有事拜托你。”

    就在暴徒们满载而归不久,天色还没现出曙光,杰罗姆趴在一张大型餐桌上研究得来的文件复本。

    乔两口吃掉自己的一份,看起来没什么感觉。

    “最好的那一种。”杰罗姆的语气让波打个冷战。“现在,你有机会报答我的友情了。”

    ※※※

    “刚才呼救的是谁?”

    “你看,和和气气多好!”治安官拍拍市民的肩膀,“需要看医生吗?带的钱够不够?”

    “那为什么?这里还有更值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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