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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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诗集传卷七       宋 苏辙 撰

    陈         国风

    陈太皥伏牺氏之墟今淮阳郡是也昔帝舜之胄有虞阏父为武王陶正武王赖其利器用与神明之後封其子妫满於陈都於宛丘之侧妻以元女大姬其封域在禹贡豫州之东其地广平无名山大川西望外方东不及孟猪大姬妇人尊贵好祭祝巫觋歌舞之事其民化之五世至幽公淫荒游荡无度国人刺之而陈之变风始作然原其风出於大姬盖列国之风皆有所自起方周之盛时王泽充塞其善者笃於善不善者以礼自将亦不至於恶其後周德既衰诸侯各因其旧俗而增之善者因善以入於恶而不善者日以益甚故晋以尧之遗风为俭不中礼陈以大姬之余俗为游荡无度亦理势然也

    宛丘刺幽公也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泃有情兮而无望兮

    汤荡也外高中下曰宛丘幽公游荡无度信有情矣然而无威仪以为民望

    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

    坎鼓声也值持也白鹭之羽可以为舞者之翳

    坎其击缶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翿

    缶盎属

    宛丘三章章四句

    东门之枌疾乱也

    东门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

    东门宛丘为乱者之所期会也枌白榆也栩杼也子仲陈大夫氏也婆娑舞也

    谷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绩其麻市也婆娑

    谷善也差择也为乱者相告以良日相差择而推南方原氏之女原与子仲陈大夫之着也今而犹然则其民可知矣

    谷旦于逝越以鬷迈视尔如荍贻我握椒

    逝往也越於也鬷麻总也荍芘芣也小草而多华男女既相告以相差择今则又相告而往矣於是遂以其麻行往会之於其会也相谑以荍而相遗以椒相与为淫荡而莫知耻也

    东门之枌三章章四句

    衡门诱僖公也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之洋洋可以乐饥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取妻必宋之子

    衡门横木为门也栖迟游息也泌泉水也夫栖迟必大屋乐饥必饮食食鱼必鲂鲤取妻必姜子此四者谁不欲之然人未尝必此四者而後可以为必此四者而後可则终身有不获者故从其所有而为之及其至也虽天下之美无加焉不然虽有天下之至美而常挟不足之心以待之则终亦不为而已矣僖公自谓小国无意於为治故陈此以诱之

    衡门三章章四句

    东门之池刺时也

    东门之池可以沤麻彼美淑姬可与晤歌

    沤柔也晤遇也陈君荒淫无度而国人化之皆不可告语故其君子思得淑女以化之於内妇人之於君子日夜处而无间庶可以渐革其?如池之沤麻渐渍而不自知也

    东门之池可以沤紵彼美淑姬可与晤语

    紵麻属

    东门之池可以沤菅彼美淑姬可与晤言

    菅茅也

    东门之池三章章四句

    东门之杨刺时也

    东门之杨其叶牂牂昏以为期明星煌煌

    牂牂盛极貌也昏礼以岁之隙杨叶牂牂则春夏之交也时既已晚矣幸其成礼而昏以为期至於明星煌煌而又不至是以怨之也

    东门之杨其叶肺肺昏以为期明星晢晢

    肺肺亦盛极也

    东门之杨二章章四句

    墓门刺陈佗也

    墓门有棘斧以斯之夫也不良国人知之知而不已谁昔然矣

    陈佗陈文公之子而桓公之弟也桓公疾病佗杀其太子免而代之桓公之世陈人知佗之不臣矣而桓公不去以及於乱是以国人追咎桓公以为桓公之智不能及其後故以墓门刺焉夫墓门而生棘亦以斧析之则已不然吾恐女死而棘盛以害女墓也斯析也夫陈佗也佗之不良国人莫不知之者知而不之去昔者谁为此乎盖归咎桓公也然毛氏不知墓门之为桓公而以为陈佗故以斧鴞皆为佗之师傅其序此诗亦曰佗无良师傅以至於不义恶加于万民失之矣

    墓门有梅有鴞萃止夫也不良歌以讯之讯予不顾顚倒思予

    梅柟也鴞恶声鸟也萃集也墓门有梅而鴞则集之梅虽善将得全乎桓公之没也虽有太子免以为後而佗在焉求太子之无危不可得矣讯告也告之而不予顾至顚沛而後念吾言矣夫顚沛而後念其言则已晚矣

    墓门二章章六句

    防有鹊巢忧谗贼也

    毛诗之序曰宣公之诗也

    防有鹊巢卭有旨苕谁侜予美心焉忉忉

    防卭皆丘陵也苕草也防有鹊巢衆鸟皆得居之卭有旨苕衆人皆得采之朝有谗人而君不明则君子不保其禄位譬如鹊巢旨苕恐为人所夺耳侜张诳也予之所美谓君也

    中唐有甓卭有旨鷊谁侜予美心焉惕惕

    唐堂涂也甓瓴甋也鷊绶草也唐之有甓衆人所得践履也卭之有鷊亦衆人所得共采也

    防有鹊巢二章章四句

    月出刺好色也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妇人之美盛如月出之光僚懰皆好也燎明也舒迟也窈纠懮受夭绍皆舒之姿也悄慅惨皆忧也思而不见则忧矣

    月出三章章四句

    株林刺灵公也

    胡为乎株林从夏南匪适株林从夏南

    灵公与其大夫孔宁仪行父淫於夏徵舒之母朝夕而往夏氏之邑故其民相与语曰君胡为乎株林乎将以从夏南耳非徒适株林也将以从夏南耳株林夏氏邑南徵舒字也

    驾我乘马说于株野乘我乘驹朝食于株

    株林二章章四句

    泽陂刺时也

    毛诗之序曰灵公之诗也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

    陂泽障也妇人之色如蒲荷之美思而不见故忧伤涕泗也自目曰涕自鼻曰泗

    彼泽之陂有蒲与蕑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

    蕳兰也卷好也悁悁犹悒悒也

    彼泽之陂有蒲菡蓞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诗止於陈灵何也古之说者曰王泽竭而诗不作是不然矣予以为陈灵之後天下未尝无诗而仲尼有所不取也盍亦尝原诗之所为作者乎诗之所为作者发于思虑之不能自已而无与乎王泽之存亡也是以当其盛时其人亲被王泽之纯其心和乐而不流於是焉发而为诗则其诗无有不善则今之正诗是也及其衰也有所忧愁愤怒不得其平淫泆放荡不合於礼者矣而犹知复反於正故其为诗也乱而不荡则今之变诗是也及其大亡也怨君而思叛越礼而忘反则其诗远义而无所归向繇是观之天下未尝一日无诗而仲尼有所不取也故曰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先王之泽尚存而民之邪心未胜则犹取焉以为变诗及其邪心大行而礼义日远则诗淫而无度不可复取故诗止於陈灵而非天下之无诗也有诗而不可以训焉耳故曰陈灵之後天下未尝无诗由此言之也

    泽陂三章章六句

    桧         国风

    桧高辛氏火正祝融之墟在禹贡豫州外方之北荥波之南居溱洧之间祝融氏八姓唯妘姓桧实处其地周衰为郑桓公所灭其世次微灭不传故其作诗之世不可得而推也

    羔裘大夫以道去其君也

    羔裘逍遥狐裘以朝岂不尔思劳心忉忉

    缁衣羔裘诸侯之朝服也锦衣狐裘所以朝天子之服也桧君好盛服故以其朝服燕而以其朝天子之服朝夫君之为是也则过矣然而非大恶也而大夫以是去之何哉孔子之去鲁为女乐故也而曰膰肉不至盖讳其大恶而以微罪行桧大夫之羔裘则孔子之膰肉也欤此所谓以道去其君也

    羔裘翺翔狐裘在堂岂不尔思我心忧伤羔裘如膏日出有耀岂不尔思中心是悼

    如膏言光泽也

    羔裘三章章四句

    素冠刺不能三年也

    庶见素冠兮棘人栾栾兮劳心慱慱兮

    庶幸也丧礼既祥祭而缟冠素纰棘急也君子之居丧皇皇若无所容者此所谓棘人也栾栾瘠貌也慱慱忧劳也忧不见是人也

    庶见素衣兮我心伤悲兮聊与子同归兮

    除成丧者其祭也朝服缟冠朝服缁衣素裳素衣者素裳也聊与子同归云者愿见有礼之人与之同归也

    庶见素韠兮我心蕴结兮聊与子如一兮

    礼韠从裳色故韠亦以素记曰子夏三年之丧毕见於夫子援琴而弦衎衎而乐作而曰先王制礼不敢不及也夫子曰君子也闵子骞三年之丧毕见於夫子援琴而弦切切而哀作而曰先王制礼不敢过也夫子曰君子也子路曰何为皆君子也夫子曰子夏哀已尽能引而致之於礼闵子哀未尽能自割以礼夫三年之丧贤者之所轻而不敢过不肖者之所难而不敢不勉此所谓如一也

    素冠三章章六句

    隰有苌楚疾恣也

    隰有苌楚猗傩其枝夭之沃沃乐子之无知

    苌楚铫弋也蔓而不累其枝猗傩而已以喻君子有欲而不留欲也夭少也沃沃柔和也君子幸其少而柔和不乐其有知而恣也

    隰有苌楚猗傩其华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家隰有苌楚猗傩其实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室

    隰有苌楚三章章四句

    匪风思周道也

    匪风发兮匪车偈兮顾瞻周道中心怛兮

    周道既丧诸侯为慓疾之政非风也而其至发发非车也而其行偈偈是以顾瞻周道而怛然伤之也

    匪风飘兮匪车嘌兮顾瞻周道中心吊兮

    回风为飘嘌嘌无节度也

    谁能亨鱼溉之釡鬵谁将西归怀之好音

    鬵釡属亨鱼烦则碎治民烦则散善亨鱼者亦洁其釡鬵安以待其熟耳周之先王其所以治民者亦犹是也安用慓疾之政为哉诚有能复为周家之安靖民皆以好音归之矣西周所在也

    匪风三章章四句

    曹         国风

    曹今之济隂郡武王以封弟叔振铎其地在禹贡兖州陶丘之北雷夏荷泽之野昔尧尝游成阳死而葬焉舜渔雷泽其民化之其遗俗重厚多君子务稼穑薄衣食以致蓄积介於鲁卫之间又寡於患难末时富而无敎乃更骄侈十一世昭公立而变风遂作

    蜉蝣刺奢也

    毛诗之叙曰昭公之诗也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

    蜉蝣渠略也朝生而夕死方其生也不知虑死而自好其羽翼曹君危亡之不恤而楚楚然洁其衣服如蜉蝣也是以君子悲其浅陋而知其不能虑远忧其国以及其身曰我将於何归处乎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蜉蝣掘閲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

    掘阅掘地解阅也麻衣深衣也诸侯朝则朝服夕则深衣

    蜉蝣三章章四句

    候人刺近小人也

    毛诗之叙曰共公之诗也

    彼候人兮何戈与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

    候人掌道路送迎宾客而为之卫故何戈与祋夫候人则知何戈与祋而已而君宠之至使之服赤芾者三百人何哉祋殳也芾韠也一命縕芾黝珩再命赤芾黝珩三命赤芾葱珩大夫以上赤芾乘轩晋文公之入曹数之以乘轩者三百人即此欤

    维鹈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称其服

    鹈洿泽当在水中求食而已今乃处鱼梁之上曾不濡翼而得鱼以为食譬如小人当何戈而役耳今乃处朝廷而服赤芾

    维鹈在梁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

    咮喙也遂达也与小人为婚媾未有达者也

    荟兮蔚兮南山朝隮婉兮娈兮季女斯饥

    荟蔚云兴貌也小人朋党相援并进於朝如南山之升云荟蔚而上莫之能止君子守道困穷於下如幼弱之女虽有饥寒之患而婉娈自保不妄从人季女者无求於人而人之所当求也

    人四章章四句

    鳲鸠刺不一也

    鳲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

    鳲鸠秸鞠也鳲鸠之哺其子朝从上下暮从下上平均如一君子之於人其均一亦如是也仪其见於外者有外为一而心不然者矣君子之一也非独外为之其中亦信然也故曰其仪一兮心如结兮

    鳲鸠在桑其子在梅淑人君子其带伊丝其带伊丝其弁伊骐

    骐或作弁之结饰以玉为之带伊丝矣而弁不则为充於下而不充於上上下有一不充则为不一矣君子之行无不充足者故周旋反复视之而无不如一譬如丝带而充之以弁耳夫无一不然者一之至也德未充而求其能一不可得也既已充矣而求其有一不然者亦不可得也

    鳲鸠在桑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仪不忒其仪不忒正是四国鳲鸠在桑其子在榛淑人君子正是国人正是国人胡不万年

    鳲鸠则在桑而已其子则不可常也以其爱之则宜其无所不从然以为从其在梅则失其在棘从其在棘则失其在榛是以居一以俟之而无不及者此得一之要也

    鳲鸠四章章四句

    下泉思治也

    毛诗之叙曰共公之诗也

    冽彼下泉浸彼苞稂忾我寤叹念彼周京

    冽寒也下泉泉之下流者也苞本也稂童?也稂非溉草得水则病民之苦於虐政犹稂之得下泉也忾叹声也

    冽彼下泉浸彼苞萧忾我寤叹念彼京周

    萧蒿也

    冽彼下泉浸彼苞?忾我寤叹念彼京师芃芃黍苗隂雨膏之四国是王郇伯劳之

    芃芃盛也稂萧蓍黍皆非溉草而下泉隂雨皆水也然稂萧蓍以病而黍苗以盛则下泉无度而雨有节也国之有王事皆非民所乐也然得君子以劳来之则民不至於病矣邭伯文王之子郇侯为州伯也

    诗集传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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