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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 謝榛 王世貞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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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靖、隆慶之間,後七子之焰復熾。後七子者,李攀龍、王世貞、謝榛、宗臣、梁有譽、徐中行、吴國倫。諸人之中,攀龍之名最著,世貞之才最高,然其初實皆以謝榛爲魁。

    榛字茂秦,臨清人,自號四溟山人,刻意爲歌詩,有聞於世。嘉靖間游京師,攀龍等方結社,尚論有唐諸家,茫無適從。茂秦曰:“選李、杜十四家之最佳者,熟讀之以奪神氣,歌詠之以求聲調,玩味之以裒精華,得此三要,則造乎渾淪,不必塑謫仙而畫少陵也。”攀龍贈詩曰:“向來燕市飲,此意獨飛揚,把袂看人過,論詩到爾長。世情摇白首,吾道指滄浪,去住俱貧病,風塵動渺茫。”其後諸人交惡,擯不與伍,然茂秦詩名自若,論詩之作,有《四溟詩話》。

    茂秦之論,在於合初盛唐之長以爲一,故云:

    自古詩人養氣,各有主焉,藴乎内,著乎外,其隱見異同,人莫之辨也。熟讀初唐盛唐諸家所作,有雄渾如大海奔濤,秀拔如孤峰峭壁,壯麗如層樓疊閣,古雅如瑶瑟朱弦,老健如朔漠横鵰,清逸如九皋鳴鶴,明浄如亂山積雪,高遠如長空片雲,芳潤如露蕙春蘭,奇絶如鯨波蜃氣,此見諸家所養之不同也。學者能集衆長,合而爲一,若易牙以五味調和,則爲全味矣。

    明人習氣諱言宋、元,故攀龍選《詩删》,唐後即數有明,至於二代,等諸自鄶以下。茂秦亦云:“《瀛奎律髓》不可讀。間有宋詩,純駁於心,發語或唐或宋,不成一家,終不可治。”又曰:“詩不可太切,太切則流于宋矣。”此皆見其擯斥宋人之意。 [2]

    茂秦之論,著力處盡在一字一句之間,較之宋人,所見尤小,王世貞評其詩如“大官舊庖,爲小邑設宴”者,非虚語也。其言如云:

    歡紅爲韻不雅,子美“老農何有罄交歡”,“娟娟花蕊紅”之類。愁青爲韻便佳,杜子美“澄江銷客愁”,“石壁斷老青”之類。凡用韻審其可否,句法瀏亮,可以詠歌矣。

    由論字更進一步則更爲前人改詩,如云:

    凡練句妙在渾然,一字不工,乃造物之不完。許渾《原上居》詩:“獨愁秦樹老,孤夢楚山遥。”此上一字欠工,因易爲“羈愁秦樹老,舊夢楚山遥。”釋無可《送裴明府》詩:“山春南去櫂,楚野北歸鴻。”此亦上一字欠工,因易爲“江春南去櫂,關夜北歸鴻。”劉長卿《别張南史》詩:“流水朝還暮,行人東復西。”此上二字欠工,因易爲“旅思朝還暮,生涯東復西。”周朴《塞上行》詩:“巷有千家月,人無萬里心。”此中二字欠工,因易爲“巷冷幾家月,人孤千里心。”諸作完其造物,以俟後之賞鑒者。

    茂秦對於律詩,尤著意落脚字。論杜牧之《開元水閣寺》詩云:“三句落脚字皆自吞其聲,韻短調促而無抑揚之妙。”此言嚴去上之分,其論是矣。李天生云:“少陵自詡晚節漸於詩律細,曷言乎細?凡五七言近體,唐賢落韻共一紐者不連用,夫人而然,至於一三五七句用仄字,少陵必隔别用之,莫有疊出者,他人不爾也。”其論蓋發源於此。然茂秦改“深秋簾幕千家雨,落日樓臺一笛風”,爲“深秋簾幕千家月,靜夜樓臺一笛風”,則與全詩之寫晚景者違忤,宜乎爲《四庫全書提要》所譏也。《藝苑卮言》云:“謝山人謂‘澄江浄如練’,‘澄’‘浄’二字意重,欲改‘秋江浄如練’。余不敢以爲然,蓋江澄乃浄耳。”後此漁洋《論詩絶句》云:“何因點竄‘澄江練’,笑殺談詩謝茂秦!”亦譏之也。大抵茂秦之論,其細碎可笑,有句無章者類此。

    王世貞字元美,太倉人,自號鳳洲,又號弇州山人,嘉靖二十六年進士,後官至刑部尚書,移疾歸。其持論文必西漢,詩必盛唐,晚年始漸造平淡,有《弇州山人四部稿》《續稿》等。錢牧齋云:“元美始與李于鱗修復西京大曆以上之詩,以號令一世。元美著作日益繁富,而其地望之高,遊道之廣,聲力氣勢,足以翕張賢豪,吹嘘才俊,於是天下咸望走其門,若玉帛職貢之會,莫敢後至,登壇設墠,近古未有。”其聲勢可知矣。今述元美之説於次,又牧齋别著其晚年定論,附見歸有光之説後。

    弘治、正德間,李夢陽崛起北地,創爲不讀唐以後書之説,前後七子,率以此論相尚。李攀龍之于文,自許秦漢,詩則並唐人之古詩而斥之曰:“唐無古詩而自有其古詩。”元美《李于鱗先生傳》記其論云:

    于鱗既以古文辭創起齊魯間,意不可一世,而屬居曹無事,悉取諸名家言讀之,以爲紀述之文,厄于東京,班氏姑其佼佼者耳。不以規矩,不能方圓,擬議成變,日新富有。今夫《尚書》、《莊》、《左氏》、《檀弓》、《考功》、司馬,其成言班如也,法則森如也,吾摭其華而裁其衷,琢句成辭,屬辭成篇,以求當于古之作者而已。……于鱗以詩歌,自西京逮于唐大曆,代有降而體不沿,格有變而才各至,故於法不必有所增損,而能縱其夙授神解於法之表。

    要之前後七子之論,所謂詩亡舉大曆以下,文亡舉東京以下者,大抵相同。明人論文,自宋濂以降至王、唐、茅歸,推尊八家,此一派也;前後七子進而高論秦漢,此又一派也。就秦漢諸家中,于鱗、元美之所推崇,與昌黎《答劉正夫書》所舉司馬相如、太史公、劉向、揚雄,亦略有異同。今録元美論文之説於次:

    莊生之爲辭,洸洋猋忽,權譎萬變。列氏時出入而稍加裁。至漢而《淮南子》出,其言不盡繇一人,其所著載,兼括道術事情,最號總雜而文最雄。乃左氏則采輯《魯史》而自屬以己法,以爲《春秋》翼,蓋天下之稱事辭者宗焉。漢又衰,浸淫而爲六代,彼六代者見以爲舍璞而露琢,不知其氣益漓而益就衰。昌黎、河東氏之所謂振,振六代之衰,欲以追四子而猶未逮也。宋則廬陵、臨川、南豐、眉山者,稍又變之,彼見以爲舍筏而竟津,不知其造益易而益就下。(《古四大家摘言序》)

    西京之文實。東京之文弱,猶未離實也。六朝之文浮,離實矣,唐之文庸,猶未離浮也。宋之文陋,離浮矣,愈下矣。元無文。

    《晉書》《南北史》《舊唐書》,稗官小説也。《新唐書》,贗古書也。《五代史》,學究史論也。《宋》《元史》,爛朝報也。與其爲《新唐書》之簡,不若爲《南北史》之繁;與其爲《宋史》之繁,不若爲《遼史》之簡。 [3]

    韓、柳氏,振唐者也,其文實。歐、蘇氏,振宋者也,其文虚。臨川氏法而狹,南豐氏飫而衍。(以上《藝苑卮言》)

    元美之論,謂八家不足以追秦漢,歐、蘇之虚不若韓、柳之實,持論甚高,雖七子之文不足以起其意,至其所論,不可謂無所見也。元美于李、何諸人,知之甚審,故贈李于鱗序謂“仲默沾沾,氣弗克充志,所長詩耳。昌穀修麗靡弱,不習古文辭。北地生習古文詞而自張大,語錯出不雅馴。”《李于鱗先生傳》亦謂“于鱗之文,駭與尊賞者相半,至於有韻之文,則心服靡間言。”其後元美之弟敬美《與兄書》,亦稱其“諸小論稍質于歐、蘇而微弱于韓、柳。”蓋前後七子,本不以文見長也。然元美于王慎中、唐順之一派之依附道學揭橥古文者,則攻擊備至。《贈李于鱗序》云:

    某者故二君子友也,其所持論與識,亡以長于鱗,則謂“吾李守文大小出司馬氏,司馬氏不六經隸人乎哉?士於文當根極道理,亡所蹈,奈何屈曲逐事變模寫相役也”。吾笑不答。於乎!古之爲詞者,理苞塞不喻;假之詞,今之爲詞者,詞不勝,跳而匿諸理。六經固理區藪也,已盡,不復措語矣。由秦而下,二千年事之變,何可勝窮也?代不乏司馬氏,當令人舉遺編而躍如,胡至今竟泯泯哉?蔡子亡稱六經乃已,蔡子而稱,六經具在,又寧作録中語,喋喋而沾沾,繁固奚當也?

    元美論詩,推重盛唐。《徐汝思詩集序》云:“盛唐之於詩也,其氣完,其聲鏗以平,其色麗以雅,其力沈而雄,其言融而無跡,故曰盛唐其則也。今之操觚者,日嘵嘵然假元和、長慶之餘似而祖述之,氣則漓矣,意纖然露矣,歌之無聲也,目之無色也,按之無力也。彼猶不自悟悔,而且高舉而闊視曰:‘吾何以盛唐爲哉?至少陵氏,直土苴耳。’汝思往與餘論詩,固甚恨之。”序中所謂盛唐,兼包少陵而言,與嚴羽、高棅之指不盡同。故《藝苑卮言》極推少陵,如云:

    李、杜光焰千古,人人知之,滄浪並極推尊,而不能致辨。……五言古《選》體及七言歌行,太白以氣爲主,以自然爲宗,以俊逸高暢爲貴;子美以意爲主,以獨造爲宗,以奇拔沈雄爲貴。其歌行之妙,詠之使人飄揚欲仙者,太白也;使人慷慨激烈,歔欷欲絶者,子美也。《選》體、太白多露語率語,子美多稚語累語,置之陶謝間,便覺傖父面目,乃欲使之奪曹氏父子位耶?五言律、七言歌行,子美神矣;七言律,聖矣。五七言絶,太白神矣;七言歌行,聖矣,五言次之。太白之七言律,子美之七言絶,皆變體,間爲之可也,不足多法也。

    十首以前,少陵較難入,百首以後,青蓮較易厭。揚之則高華,抑之則沈實,有色有聲,有氣有骨,有味有態,濃淡深淺,奇正開闔,各極其則,吾不能不服膺少陵。 [4]

    元美於宋人之詩,頗稱東坡、放翁,對於山谷,排斥特甚。山谷於詩,特重少陵夔州以後之作,而元美著眼,則重大曆以前,其見地迥異故也。《藝苑卮言》云:

    詩格變自蘇、黄,固也。黄意不滿蘇,直欲淩駕其上,然故不如蘇也。何者?愈巧愈拙,愈新愈陳,愈近愈遠!魯直不足小乘,直是外道耳,已墮傍生趣中。南渡以後,陸務觀頗近蘇氏而粗,楊萬里、劉改之俱勿如也。

    明人詩文,前後數變,元美有《答王貢士文禄書》略論之。至其評論大復、空同、于鱗、茂秦諸人之語,見《藝苑卮言》,録於次:

    國初諸公承元習,一變也,其才雄,其學博,其失冗而易。東里再變之,稍有則矣,旨則淺,質則薄。獻吉三變之,復古矣,其流弊蹈而使人厭。勉之諸公四變而六朝,其情辭麗矣,其失靡而浮。晉江諸公又變之爲歐、曾,近實矣,其失衍而卑。故國初之業,潛溪爲冠,烏傷稱輔;臺閣之體,東里辟源,長沙導流;先秦之則,北地反正,歷下造玄;理學之逃,新建肇基,晉江、毗陵藻棁;六朝之華,昌穀示委,勉之泛瀾,如是而已。(《答王貢士文禄書》)

    詩:何仲默如朝霞點水,芙渠試風,又如西施、毛嬙,毋論才藝,却扇一顧,粉黛無色。李獻吉如金鳷擘天,神龍戲海,又如韓信用兵,衆寡如意,排蕩莫測。李于鱗如峨眉積雪,閬風蒸霞,高華氣色,罕見其比;又如大商舶,明珠異寶,貴堪敵國,下者亦是木難火齊。謝茂秦如大官舊庖,爲小邑設宴,雖事饌非奇,而餖飣不苟。

    文:李獻吉如樽彝錦綺,天下瑰寶,而不無追蝕絲理之病。何仲默如雉翬五彩,飛不百步,而能鑠人目睛。李于鱗如商彝周鼎,海外瑰寶,身非三代人與波斯胡,可重不可議。(以上《藝苑卮言》) [5]

    元美於空同、于鱗之病,皆能深知灼見。《藝苑卮言》云:“獻吉之于文,復古功大矣,所以不能厭服衆志者何居?一曰操撰易,一曰下語雜:易則沈思者病之,雜則顓古者卑之。” [6] 于鱗詩文最爲後人所不滿者,在其摹仿剿襲。元美《與張助甫書》,言之至切,如云:“于鱗節奏上下,瞽師之按樂,亡勿諧者,其自得微少。優孟之爲孫叔敖,不如其自爲優孟也。”至其對於同時唐宋派古文家之文,則云:“王道思如京市中甲第,堂構華焕,巷空宛轉,第匠師手不讀《木經》,中可多憾。歸熙甫如秋潦在地,有時汪洋,不則一瀉而已。”語皆加以貶斥。

    《藝苑卮言》附録有《論詞曲》一卷 [7] ,論詞無精采,其論别南北曲者如次:

    凡曲北字多而調促,促處見筋;南字少而調緩,緩處見眼。北則辭情多而聲情少,南則辭情少而聲情多。北力在弦,南力在板。北宜和歌,南宜獨奏。北氣易粗,南氣易弱。此吾論曲三昧語。 [8]

    元美于北曲推《西厢》壓卷,同時松江何元朗極稱鄭德輝,以爲在《西厢》上,元美駁之云:

    何元朗極稱鄭德輝《 梅香倩女離魂》、《王粲登樓》,以爲出《西厢》之上。《 梅香》雖有佳處,而中多陳腐措大語,且套數出没賓白,全剽《西厢》;《王粲登樓》,事實可笑,毋亦厭常喜新之病歟?

    何元朗論南劇以爲《拜月亭》在《琵琶記》上,元美以爲不然,後沈德符《顧曲雜言》又右元朗。録元美之説於後:

    則誠所以冠絶諸劇者,不惟其琢句之工,使事之美而已。其體貼人情,委曲必盡,描寫物態,仿佛如生,問答之際,了不見扭造,所以佳耳。至於腔調微有未諧,譬如見鍾王跡,不得其合處,當精思以求詣,不當執末以譏本也。

    《琵琶記》之下,《拜月亭》是元人施君美撰,亦佳,元朗謂勝《琵琶》,則大謬也。中間雖有一二佳曲,然無詞家大學問,一短也。既無風情,又無裨風教,二短也。歌演終場,不能使人墮淚,三短也。《拜月亭》之下,《荆釵》近俗而時動人,《香囊》近腐而不動人,五倫全備,是文莊元老大儒之作,不免腐爛。 [9]

    * * *

    [1] 1937年修訂本目録此節改題“謝榛李攀龍王世貞”,修訂稿不存。1933年本講義自批:“應補李于鱗,《選唐詩序》(全)及其論元美及五唐諸家處”。另引李攀龍《送王元美序》,均録存於附録二。

    [2] 1933年講義批語將此節删去,《大綱》仍保留。

    [3] 1932年講義下云:“元美之論,自詡甚高,若法吏坐於堂上而斷堂下人之曲直,然其不近人情之處亦可見。以庸陋二字蔽唐宋兩代之文,唐宋不能承也。《新唐書》刊削浮詞,易招太簡之譏。然南北史摭拾諸書,自致繁重,不以此見長。至於遼代,書籍記載,流入中原者有禁,史傳簡闊,正病于文獻之不足徵,豈以是見貴哉?”

    [4] 1932年講義下云:“元美評李長吉,謂‘奇過則凡,老過則穉,此君所謂不可無一,不可有二’,其語至允。又謂‘七言歌行長篇,須讓盧、駱,怪俗極於《月蝕》,卑冗極於《津陽》,俱不足法也。’評盧仝、鄭嵎,頗持雅正之論。歌行推盧、駱,何大復《明月篇序》之遺意也。”

    [5] 1932年講義此下云:“元美論文推空同、于鱗爲瑰寶,後世乃以贋體名之。蓋生於後代,遠摹古昔,非特不周於用而已也,至元美對于同時古文家之文,則云:‘王道思如京市中甲第,堂構華焕,巷徑宛轉,第匠師手不讀木經,中多可憾。’‘歸熙甫如秋潦在地,有時汪洋,不則一瀉而已。’語皆如此貶斥。”

    [6] 1932年講義下又引“仲默才秀於李氏,而不能如其大,又義取師心,功期舍筏,以故有弱調而無累句”。“徐昌穀有六朝之才而無其學,楊用修有六朝之學而非其才。”後云:“有明一代,于鱗實爲笨伯,雖微吾長夜,自負不凡,而才同襪綫,貽譏良深。元美阿其所好,至云:‘七字爲句,字皆調美,八句爲篇,句乃穩暢,雖復盛唐,代不數人,人不數首,古惟子美,今或于鱗。’良可駭矣。録其分評于鱗諸體者于次,能見泰山而不能自見其睫,立論往往有所蔽者,常如此矣。‘于鱗擬古樂府,無一字一句不精美,然不堪與古樂府並看,看則似臨摹帖耳。五言古出西京建安者,酷得風神。大抵其體不宜多作,多不足以盡變而嫌於襲。出三謝以後者,峭峻過之,不甚合也。七言歌行,初甚工於辭而微傷其氣,晚節雄麗精美,縱横自如,燁然春工之妙。五七言律自是神境,無容擬議。絶句亦是太白、少伯雁行。排律比擬沈、宋,而不能盡少陵之變。誌傳之文,出入左氏、司馬,法甚高,少不滿者,損益今事以附古語耳。序論雜用《戰國策》《韓非》諸子,意深而詞博,微苦纒擾。銘辭奇雅而寡變,記辭古峻而太琢,書牘無一筆凡語。若以獻吉並論:于鱗高,獻吉大;于鱗英,獻吉雄;于鱗潔,獻吉冗;于鱗艱,獻吉率。令具眼者左右袒,必有歸也。’”

    [7] 1932年講義于第四十三章述臧晉叔曲論後云:“《藝苑卮言》初行時,中有論曲二卷,其後另行,然元美之才本不以論曲見長。晉叔《元曲選序》中抨之者不一,後此王驥德《曲律》亦謂元美談詩談文,具有可采,而談曲便不中窾。蓋人各有能不能,無足諱也。”

    [8] 1932年講義批:“此説本魏良輔《曲律》,《元曲選》序力攻之。”

    [9] 1937年修訂本目録此節後增“王世懋胡應麟”一章,修訂稿不存。講義批語多録二家所論,今輯于書末附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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